文征从不对人说这样的话。
现在会说出来,也是有些压抑的事到临界点。
张寄看她平和面色,却停滞了语。
他知道,文征会这样对他说,那就是真做得出来。
他没多聊,往回走,可才走出两步,还是有些放不下地、不甘心地回头看了眼风中那清冷背影一眼。
像去年她在那条道上离开。
他也是歇斯底里说分,那分吧。
可文征走了,他站在那儿,望着那个方向的夜空,他喉管颤栗,说不出话。
他多希望文征可以回头看他一眼,告诉他没有关系,她爱他。他也只是一个需要人安慰的贫苦人,他没那么强大,做不了她的全世界。
文征,你还是太倔强。他在心里想:如果当年你稍微不那么清高,如果你适时为钱低头,你的日子不会那么难过。
文征回去捡球,拎起地上别人随手丢了瓶子扔垃圾桶,裁判台上很多她们私人东西,文征本来准备想去包里翻找一下耳机充电仓,却听见那边传来一阵争吵声。
模拟射击赛场上出现就赛人员产生冲突的事件。
还是文征刚刚一直看着的那位女网红,这位女网红的成绩一直高得神乎其神,把把十环,只有一枪失误打出的成绩。
这很厉害了。
而今天分场成绩第一的人,可以获得最后的得奖机会,也就是流量大奖,包括现金奖励。
现金这里的人都不缺,她们都缺流量,来这就是为的这些,怎么争镜头才最重要。
但有人不服,一个没怎么讲话的赛员提出:“她这镖是不有问题啊,我从一开始就看她了,把把都中,哪怕奥运会冠军也没这么厉害吧。”
女网红说:“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别的地方找我,没必要在这闹,现场在场人次有几千人,说话要讲证据。”
“可哪怕断层也没有这样的,你没问题谁有问题?”
“你再说一遍谁有问题,我打出的成绩我自己的,你算什么啊自己不行怪道具了是吧。”
两边是实在气得不行了,有人看她态度不爽要上去扯架,两方就这么争执起来,吵骂声激起不少人注意。
有裁判吹着口哨过来道:“你们这边什么问题,闹什么?”
两边才停下来,坚持自己意见的人说:“她成绩肯定有问题,哪有百发百中的,就这样谁还玩啊,这不就是内定了奖项直接给她呗,我们抽时间出来才不是来陪跑的。”
女网红表示:“我可没有,自己最好长眼睛说话。”
裁判看了看那女网红,有点忌惮,扭头对那边人说:“说别人成绩有问题,你们有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但就是怀疑,所以需要你们检查。你不是裁判吗,你不知道啊。”
裁判当然不知道。
又不是什么专业赛事,不可能真把标准提那么高。
今天主办方要求了赛事要完整且顺利地延展办下来,摄像镜头随时都在拍摄,要是纷争闹大,没有好处。
他们都是拿钱办事的,今天这场子说白了娱乐性质更多,哪有真为著名次来的,娱乐场所较真争输赢可没意思了。
裁判劝抚道:“结果都已经出来,主办方那边在清算了,晚上是晚宴,可别闹出什么事,算了算了。”
对方仍然不放:“凭什么算了,我管你什么晚宴,我们公司规模也不小,我哪知道你们是内定还是有什么造假,我可不怕。”
现场剑拔弩张僵持不下。
一边说算了,一边不肯松口。
一直在旁边没吭声的文征突然说:“她确实作弊了。”
一句话,僵持的几方全看向她。
裁判有些迥异地看了看周围,说:“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出来说什么话,快回去。”
文征在他们眼里,别说工作人员。
也就是个长得有点出众漂亮的普通人。
没人注意。
这会儿她突然说话,吸引了不少注意。
被维护的那方人有点激动,大声道:“我就说吧,现场还是有公道人在的!有人看得清!”
裁判神情要维持不下去了,给她打暗示:“回你的后场去,要休息了,别在这添乱子。”
文征却岿然不动,说:“我没添乱子,只是说实话,因为她确实造了假。”
“你怎么知道的,你那么懂啊。”
文征说:“我不懂,但今天在场的设备我记得是模拟设备。哪怕是奥运会的10米□□比赛用靶,直径最大的1环都是,那么10环仅有针眼那么大。再换句话说,这只是模拟镖枪设备,如果是这样,一般正常镖手投镖的时速在/h到/h,她的手法其实并不专业,那么以她的手法不可能那么完全直接地全部直中准心,而且我也觉得靶心有点不对劲,明显超出正常范畴,希望裁判可以检查比赛道具或者重赛。”
文征说得有板有眼,其他人全懵了。
裁判面上有些难色,看看镜头,又低声说:“只是娱乐项目,算了。”
文征道:“怎么能算了,既然挂上比赛两个字就要认真对待,否则这不算比赛,只能说是活动,那设置奖金就没有意义。”
那网红有些听不下去了,站出来说:“你谁啊,你算个什么东西,人裁判都没说我什么要你在这说话。我从小就在国外长大,专门练过这个,除了这个还有投橄榄球、赛马,你玩过吗,你知道什么你就在这说。”
对方盛气凌人。
文征也不怕:“刚刚我盯你这个靶半天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是在镖上做了手脚,还是靶心?”
刚说完,文征衣领被人提了起来。
她手心微微有点攥紧。
面色无常地盯着对方。
面前暴脾气的女人恼着说:“你这女的,再说一遍?”
文征没吭声。
那边,一直围观的张寄赶紧过来了,主动介入,帮着说:“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手,我这朋友也是好心,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有什么可以查一下,或者看还有什么处理方法。别动手,别打架。”
那女的道:“我要她在这查什么,她是谁啊,是警察吗?这本来就是我打出的成绩!你又是谁,我要你插什么嘴啊。”
张寄连声道歉:“好,那抱歉,抱歉,你先和裁判聊,我和她聊聊。”
两边人分开了。
张寄拉着文征到一边,说:“你这是何必,你主动说出一些事,别人说不定还嫌你讲得不好,你是来这秀你专业知识的还是什么,有意思吗?”
文征站好,平缓呼吸,理了理衣领:“这不算专业知识,只是常理。”
“好,常理,你厉害,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有什么自讨苦吃的呢。”
文征说:“怎么叫自讨苦吃?这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张寄道:“好,跟我没关系,你出事了我能看着不管吗?你为什么一定要去说这个话,别人造没造假跟你有什么关系,闷不做声拿好今天的钱不就行了吗,你怎么总这么倔强,像刚刚那样,跟人起冲突,快被人打一顿才好吗?我告诉你,今天很多人都是有内定奖项的,有些事不是赛员的问题,就是主办方做的,你到底懂不懂?”
文征说:“我不懂,也不知道什么做不做的,我只知道,今天这场比赛靶确实有问题。”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非要去坚持这个原则吗?你就不能稍微圆滑世故一点吗?”
文征视线终有变化,看向他:“圆滑世故,就是跟你一样吗?有需求了,赔着笑脸讨好人,女朋友、老师、领导,心里不喜欢一些事,讨厌一些人,还要忍着,笑着,去迎合?你劈腿了,也做了一些事,我没有计较,你欠过我的东西,我没有要过,你又在我这里说什么,你女朋友呢,不管她了吗,你都有女朋友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护我,就不怕自己两头不是人。”
张寄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了,望着眼前女人,手臂都开始发颤。
有些话,有些之前电话里没忍心讲出来的话,终于在此刻释放出来。
他抬手指着自己,又指着这片地:“我为什么,我爱的人到底是谁你不懂吗?我有女朋友,你觉得我心里对她是真心的吗?你知不知道哪怕你现在立马跟那个男人分手我也能立马甩了那个女生跟你和好。你懂吗,你不懂我,你从来都没懂过我,我追了你七年,从没看过你对我有什么表情,我要激起你的反应,让你和我说话,我要用别的一些事一些女生,我要拿那些话刺激你。你自己觉得嘲不嘲讽?”
“我心里真的舍得吗,白月光,你是我的白月光,哪个男人忘得了自己学生时代喜欢过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