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朝云要砍杀郑迢一事之后,韩婆婆便和朝云商量过,给那柄长钺的钺片套一层布,免得误伤了人。朝云勉强答应下来,不过当时心里便想过,若他日还有来招惹我的人,我照砍不误。
杨氏最近发疯,朝云心想,大抵也是之前惹恼了她的缘故。
此时韩婆婆站在门口,朝云扭头望去,看见放在角落里的那蒙了布的钺,又有了怒意。
“姐儿,那大夫怎么办?”
朝云把手头的话本子往榻子上一摊,喝了一口茶水,理了理衣襟,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韩婆婆还以为她是要去见那大夫,跟着朝云走了出去,结果只见朝云往院子外头走去。
“姐儿,大夫候在正厅里头呢,不在院子外头。”
“韩婆婆,你去把大夫叫过来,让她跟着我走。”
韩婆婆虽然疑惑,但也照做。
朝云带着大夫,径直到了正院。
正院门前的女使看见李娘子过来,纷纷议论起来:“她怎么来了?”
因朝云从前一个月都不会来一趟,没有到杨氏面前来伺候过,也从来不曾来早晚叩首请安。这时候过来是要做什么?
来不及拦住朝云,被朝云一推,开了正院正屋的门。
“呀!”
正屋里头,杨氏和她的女使正在看账,朝云骤然开门,把她们吓了一跳。
杨氏回过头来,看见一脸冰冷的儿媳,领着一个外男站在门口。
“你这…这是要干什么!带个汉子过来,你要做什么!”
杨氏怒道。
朝云面无波澜,就这样看着杨氏。
跟在朝云身后过来的大夫也搞不清这是怎么了,儿媳在和婆母斗法?早就听说这郑家的儿媳是个有大来头的,没想到来头竟然大到能生闯婆母的院子了吗?
杨氏被朝云的目光看得怕了,慌忙对自己院子里的女使喊道:“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快把李氏给我拉走!”
朝云淡淡瞥她们一眼,说道:“你们敢对我动手,我就一人一斧头砍过去。不信的便过来试试?”
女使们倒吸凉气,怔在原地。
朝云那杀器分明是长钺,但郑家人都不认识,都管它叫“斧头”。
斧头就斧头吧,他们这样叫,朝云也便这样说给他们听,免得还得费她口舌。
说罢,朝云又对着身后那大夫道:“老先生,这是我婆母,是她请你过来的,不是我。”
老大夫愣愣地看着她。
“我婆母十多年不曾生育了,想来大概在生育之事上有点毛病,请你替她诊个脉。若是能让我婆母在这两年里头,给我官人再生个弟弟妹妹出来,我重重有赏。”
朝云道。
杨氏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伸出一支手指,指着朝云,破口而骂:“你这个不贤不肖的小娼妇,我怎么娶了你这样的人进门,让你在我面前嚣张!”
朝云哪里会怕她,只是不屑于与她争斗,翻了个白眼,又推开院子里那些杨氏的女使。
“你敢走出这个门,我就让郑平休了你!”
杨氏气得浑身发抖,身边的婆子赶紧扶住她。
可朝云还是走了。
大夫站在屋子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憋了憋嘴,问杨氏道:“夫人,那老夫给您诊个脉?”
杨氏还是大骂:“诊什么诊,滚!”
大夫领着小箱子,被杨氏院子里的下人领出了郑家。
真是倒霉,今日一分出诊钱都没挣到,还平白听了一句骂。
不过倒是看了场好戏。活了这把年纪了,大夫也是头一回见到敢与自家婆母这般说话的媳妇。
换做是别家,这样的媳妇早被赶出家门了。
此时的正院还没冷清下来呢,又来了个人。
“啊唷,这是什么热闹!”
郑迢甩着手中的玉佩走来,笑嘻嘻地看了眼院子里毕恭毕敬的下人们,和气得喘气的母亲,挑着眉笑。
“方才看到弟妹从这里出去了,怎么,她总算过来伺候您了?”
杨氏看见自己儿子过来,愤懑倒是好了点儿,对着儿子抱怨:“她伺候我?她是天家的公主,是玄天的仙女,还她伺候我,她没把我捅出窟窿来便是好了!”
“那这是怎么了?”
杨氏又伸手指着院门的方向,重重地啐了一口,骂道:“这个小娼妇,我好心好意地给她找大夫,看着她肚子里有没有货,结果她倒好,把大夫领到了我这里,说你娘我十几年没生育了,指定也有点毛病。哼,我倒是知道了,当初说这样好的世家女怎会轮到你那弟弟的头上,原来竟是这么个人!”
郑迢笑了,桃花眼中尽是风流与蔑意。他虚揽杨氏,将她带进了屋里,反手又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