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鸦雀无声。
程世禄全身泡在池水内纹丝不动,可见水面上飘着丝丝缕缕雾气,古铜色的皮肤,也呈现出在沸水中浸泡般的潮红色。
咚咚咚……
脚步和敲门声,从外面响起:
“老爷?老爷?不好了……”
哗啦——
程世禄脸上浮现怒容,一头翻起来,迅速穿上衣袍,来到石室外的书房里,怒骂道;
“大晚上嚎什么丧?你爹死了?”
“老爷,红花楼的人来了,叶四郎。”
?!
程世禄怒容一顿,摸了下光头:
“他来铁佛岭作甚?抱元门在广济,他准备拿老子开刀不成?”
“不知道呀,叶四郎在大堂等着,老爷快点过去吧……”
红花楼是江湖豪门,体量比铁佛岭大得多,铁佛岭最多能和单独的堂口对比。
但红花楼太分散,程世禄背靠朝廷,关系很硬,在云州这天子脚下,也不怎么忌惮红花楼。
程世禄摸不清对方来意,想想便拿起长柄铜锤,出门交给管家,而后走向了山庄正堂。
银月如霜,洒在风景雅致的山庄内。
偌大正堂外,站着十余名铁佛岭的门徒,手持火把,脸色稍显紧张,也不敢妄动,默默等着掌门的到来。
宽大正堂内没有点灯,八张太师椅放在左右两侧,中堂板壁上挂着一副七骏图,方桌左右,是两张大椅。
一杆黑布包裹的长枪,靠在大椅之后。
身着黑袍的斗笠客,在主位上正坐,看不清面容,手边放着白瓷茶盏,手指轻轻叩着红木方桌。
咚~
咚~
等待不过稍许,正堂外传来脚步声,一道洪亮嗓音响起:
“叶少主亲自登门,程某有失远迎,还请海涵。”
程世禄身着锦袍,大步走进门内,见叶四郎坐在主人家的位置,脚步一顿,眼底颇为不满:
“来者是客,但喧宾夺主就不对了,叶少主别坐错了地方。”
主位和‘上席’一样,只有江湖地位最高的人才能做,程世禄这话,显然觉得自己和红花楼堂主、少主是一个地位,在他家他应该坐上席。
夜惊堂此行,找鸣龙图线索还是次要任务,主要任务是让云州的江湖人,明白‘红花楼’三个字的分量。
听见此言,夜惊堂微抬斗笠,压着嗓子道:
“我坐主位,程掌门有意见?”
“红财神来了,坐主位程某不说啥;叶少主刚出江湖,分量不够。江湖辈分是打出来的,不是长辈给的。”
大堂里安静下来。
夜惊堂也没起身,手勾了勾。
程世禄脾气本就大,此时也不啰嗦,抬起手来。
呼——
门外的管事,见状连忙把长柄铜锤抛入屋里。
程世禄上半身肌肉高耸,兵器尚在半途已经往前一步,凌空抓住长柄铜锤,便想向夜惊堂砸去。
但就在长柄铜锤入手的一瞬间,大堂里传出一声爆响。
嘭——
坐在大椅上的夜惊堂,未见如何发力,身形已然暴起,左手托住枪锋,右脚一记刚猛至极的侧踹,落在程世禄宽厚的胸口。
此招并非俗世拳脚,而是雷公八极中的‘烈马崩蹄’,一脚正中胸口,力贯胸背,后背衣袍‘嘭!’的一声炸裂开来,露出肌肉虬结的健硕后背。
程世禄刚握住兵器,身形便被这刚猛至极的一脚,踹的往后退出三步,撞开了太师椅。
哗啦——
夜惊堂一脚踹出,双手持枪往前猛劈,枪身上包裹的黑布瞬间被气劲撕裂,露出了墨黑枪锋,碎片四散又被枪锋裹挟,砸向前方的程世禄。
程世禄眼底闪过一抹惊悚,察觉这个叶四郎,实力还胜于前两天遇上的夜惊堂,哪里敢再大意,当即全力后撤,上抬长柄铜锤。
程世禄力大无穷,手中铜锤为铁杆,但他明白名枪‘黑麟’配上黄龙卧道,一枪劈下来是什么效果,根本不敢去拦枪锋,而是架住了枪杆。
轰隆——
大厅里气劲爆响,瞬间把门窗压在了墙壁之上。
程世禄体型异常伟岸,比夜惊堂都要高半头,但一枪劈下,还是没能站住,被砸的往后滑去,双脚踩碎地面,在地面上拉出两条半丈长的凹槽,沿途桌椅粉碎。
夜惊堂一枪拍出,不给半点机会,起枪便是一记‘青龙献爪’,直刺程世禄肩头。
噗——
程世禄根本没站稳,又如何防得住这快若奔雷的一枪,半截枪锋瞬间入肉,扎在了肩骨之上。
程世禄双目圆睁满眼狂怒,也没想着防这一枪,枪锋入肉瞬间就绷紧肌肉,转动身形以身体卡住枪锋,抬手抓向抢杠。
夜惊堂转动枪杆,巨力之下,把枪杆都扭曲了几分,但扎在血肉中的枪锋硬是没动。
“喝——”
程世禄左手抓住枪杆,爆喝声单手持长柄捶,对着夜惊堂便愤然砸下,想要逼夜惊堂弃枪跳开。
但让程世禄没想到的是,这红花楼的叶四郎,竟然没有躲闪,而是直接抬起了枪杆准备硬接。
轰隆——
全力一锤砸下,夜惊堂脚下的地砖当即粉碎,出现两个凹坑。
夜惊堂整个人被砸的矮了一寸,身形却如不倒苍松没晃动半分。
?!
程世禄眼底闪过错愕,完全没想到对方‘瘦弱’身躯,竟然能接住他一锤,当下想要再来一下。
但夜惊堂没给机会,右手握枪夹在腋下前刺,左手抓住长锤,用力猛拉。
嚓——
枪锋再度入肉一分。
程世禄用力一拉没让夜惊堂脱手,又不敢放开黑麟枪,便如同蛮牛般,顶着两杆兵器往前冲去:
“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