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霞寺深处,一间佛堂内。
佛门清净之地,虽然外面香客如云,但内部却听不到半点喧哗,只有两个光头小和尚,坐在镀金的佛像前,敲着小木鱼。
咚~咚~咚……
而偏殿的房间里,身着袈裟的慧能大师,在茶台旁盘坐,两条白眉耷拉下来,从里到外都显出慈眉善目之色,轻声询问:
“华施主,心可静下来了?”
茶台上雾气寥寥。
华俊臣身着文袍,在蒲团上正坐,闭着眼睛聆听木鱼的节奏,沉默良久后,睁开眼睛叹了口气:
“唉,还是静不下来。自从出发入京开始,我便感觉碰上了脏东西,近在咫尺、挥之不去,但又找不到问题出在哪里……”
慧能大师是在千佛寺进修过的和尚,确实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派头,不急不缓道:
“若身边找不到,那就是心魔作祟。华施主最近,可是心头有郁结,迟迟未曾解开?”
华俊臣性格开朗随性,又出身名门望族,很难遇上不顺心的事,要说心头郁结,恐怕就是当年想让闺女当女侠,结果害的闺女双腿落下暗疾的事儿了,他略微斟酌:
“大师的意思是,问题出在青芷身上?”
慧能大师和华俊臣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情况都了解,见此点头道:
“那就是了。华施主与千金最近可有分歧?比如贵千金想做的事,华施主不想允许,但出于当年愧疚,又不能不允许?”
华俊臣摸着下巴思索了下:“嗯……倒是有。青芷从南朝回来,似乎对南朝的一个人念念不忘,我作为大梁名门之后,确实有点进退两难。”
慧能大师叹了口气:“缘分乃天定,来去不由人。华施主想要六根清净,就要学会放下……”
华俊臣感觉自己也没拿起来。
夜大阎王真看上他闺女,他不放下又能咋滴?
听见慧能大师叽哩哇啦讲了半天,华俊臣摇头道:
“我感觉问题不是出在心魔上,身边真有脏东西,要不大师给我做个法试试?或者画个符,我带身上……”
“画符是道家的手段,贫僧倒是会,但画出来,道祖恐怕也不认贫僧这门外之人。”
“那就做个法,念几段经文,辛苦。”
“唉~”
慧能大师见华俊臣确实疑神疑鬼,便站起身来,围着茶台转圈,手指拨动念珠,开始念诵经文。
咚咚咚~
华俊臣听着木鱼声和耳畔环绕的经文,缓缓闭上眼睛,仔细感知着寂静天地,想要让心湖平静下来。
但他还没完全入定,耳根便是一动,听到寺外的山林间,似乎有些许异动:
咻咻~
华俊臣底子不俗,听得出是暗器破空的声音,当即眉头一皱,转眼看向了寺庙后方。
慧能大师见此停下念叨,柔声询问:
“华施主还是静不下来?”
华俊臣发现寺外有可疑动静,心怎么可能静下来,起身跃出窗户:
“似乎有人在寺庙外捣乱,我去看看。”
夕霞寺是京城周边香火鼎盛的大寺,跑来寺中偷偷摸摸的江湖小盗不在少数,慧能大师对于这些,只要不过分,本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华俊臣身份不一般,要是跑出去帮忙抓贼,夕霞寺肯定担责,当下还是转头吩咐:
“法信,去镇上叫官差过来看看。”
“好的方丈……”
……
——
夕霞寺香客颇多,又有不少豪门大户在郊外野游,治安方面官府不可能不考虑,镇子和郊野一直都有差人巡逻,以防打架斗殴或者小偷小摸。
但寺庙后方的树林是荒山野岭,连路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有闲人跑去哪里。
华俊臣从佛堂里出来,便跃上了围墙,想要去后山看看,结果低头就看到闺女坐在围墙外的草坪上,正在勾勒着美男图。
华安手持折扇站在画案前方,看起来从始至终没动过,华宁和绿珠则在轮椅后面目不转睛观摩。
华俊臣本想悄悄摸摸从后面跑去树林,结果不曾想刚刚转身走出几步,后方就传来的闺女的声音:
“爹?你去哪儿?”
华青芷本来在画画,也没发现异样,直到纹丝不动的夜惊堂忽然回头看了下,她才发现爹爹鬼鬼祟祟的踪影,眼底显出了三分狐疑。
华俊臣闻言身形一僵,怕闺女又说他,便随意道:
“去车上取点东西,你们忙即可。”
说罢就故作自然的消失在了围墙转角。
华青芷见此自然感觉到古怪,转眼望向夜惊堂。
夜惊堂六识敏锐,同样听到了树林中的异动,知道是云璃和青禾在办事。
他只听动静,便知道青禾云璃足以应付,本来不想借故往过跑,但发现华伯父往那边去了,他也怕产生误会,当下回过身来推着轮椅:
“过去看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