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剑川市某高档餐厅包间内,蓝天航空飞行部总经理王瑄正在给对面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倒酒。平时不苟言笑的王瑄此时算是换了一副面孔,脸上堆满了笑意。
“姚经理事务繁忙,还抽空过来一聚,不胜感激啊。”将酒杯倒满,王瑄还说着一些逢迎之语。只是相较于上嘴唇碰下嘴唇的漂亮话,那倒出去的酒水看得王瑄很是心疼。
光是这一瓶酒就足足bā • jiǔ万了,他只是浅尝了半杯,其余全进了对面这个剑川机场集团副总经理的肚中了。
不过,虽然心里可惜得紧,但脸上可是不能表现出来。好在对面这姚经理怕是也到了酒酣之态,倒是看不出来王瑄那皮笑肉不笑的拧巴感。
又是将酒一饮而尽,姚经理脸上已经染上了酡红,嘴巴开始不把门了。一开始,他还能细细品这名酒,现在却是已经喝得越来越奔放,这才多久,大半瓶的酒水都已经不见踪影了。
照这么个喝法,王瑄估摸着还得要出出血了。
“好酒啊,好酒!”都说花别人钱不心疼,喝别人的名酒,那自是爽快得紧。姚经理怎么也是剑川机场集团的副总,以自身财力倒也能喝得上bā • jiǔ万的酒,只不过肉疼了些。这不趁着蓝天航空有求于己,终于可是毫不顾忌了,舒服了!
王瑄瞧着姚经理这喝法,好酒却用牛饮,端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果然就是个粗人!”王瑄心中不屑,可这手上的殷勤劲却没有少了半分,马上给姚经理倒满:“姚总觉得不错,回头给你送过去,后面在家里,慢慢品。”
“哎呀,王总这么客气啊?”姚经理已然微醺,却是听得王瑄还有厚礼,一下子就精神几分了。手摆得欢得很,可嘴巴诚实得很,都没有象征性地婉拒一下,竟然直接应承下来了。
如此宾主尽欢,那自然是要谈谈正事了。
姚经理又是抿了一小口:“王总,说吧,何事?以王总的性子,能做到这个份上,我倒是好奇了是什么事?”
王瑄在做总飞行师的时候在剑川机场工作区这边就有些名声。只不过这名声不太好,基本就是王瑄情商太低,不懂人情世故之类的。王瑄就这个性子,也没刻意改过,只是等坐到了飞行部总经理的位子上,升官了,反倒是不如以前自由了,尽是要做些违心的事情。
“以前任性了些,姚总不介意就好。”王瑄姿态放得很低:“姚总,最近我们蓝天航空是在打算进军东南亚的市场的。”
“这我知道的,广告不都打出去了?候机厅那边都有不少。”姚经理笑道:“怎么,莫不是这事儿出了岔子?”
王瑄心中暗骂,姓姚的这位明明是剑川机场集团的副总,如何会不知道蓝天航空宿务航线审批受阻的事情?就这么个情况了,还要在自己面前装湖涂,一股子老油条的恶臭,着实可恶。
不过,王瑄表情不变:“是啊,东南亚航线那一批的第一个是剑川-宿务的航线。其他后面的航线还好,还有等待的空间。可宿务这条航线广告都打出去了,准备工作也弄好了,就差临门一脚了,然后卡在机场集团这边......”
】
“还有这事儿,我倒是不知啊。”姚经理轻咦一声,似乎真的不晓得这件事。比起王瑄还有些出戏的表演,姚经理那真是演得惟妙惟肖,面对不怎么了解真实社会面貌的年轻人,当真是能将之骗得晕头转向的。
不过,王瑄久在机场圈子里工作,姚经理是什么人,心里都是门清的。
王瑄此前担任总飞行师,一直是做技术方面工作的,本来就不擅长虚与委蛇。前面陪着姚经理许久,已经是耐心去了不少,更别说到现在了,姚经理还在装傻充愣,着实火气上涌。
“姚总,这事儿你看好办吗?”王瑄也不打算再跟姚经理打太极了,直接把话给挑明了。
哪里知道姚经理面露难色:“王总啊,这事儿我都不清楚,能不能办还得要我把事情搞清楚啊。”
王瑄一下子就有些控制不住脾气了,但最终还是稳住了,耐心道:“姚总,这事儿很急。”
“那急也要让我弄明白前因后果嘛。”姚经理笑道。
王瑄腮帮子的肌肉紧了紧,最后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催着姚总办事,的确是我们失礼了。等事儿办成了,我们蓝天航空定是要好好感谢一番姚总的辛劳的。”
姚经理顿时满意地点点头:“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小事儿。”
王瑄咬着牙,心里早就是骂开了。
姚经理这一手装湖涂,直接一鱼两吃。同意给蓝天航空办事儿,那是一笔酬劳。但是,现在蓝天航空有时间压力,等不得。于是姚经理又借口弄清楚事件原委来拖着蓝天航空,逼着蓝天航空再给一笔。
“同意”和“及时”在姚经理这边是分得清清楚楚的,只不过,落到王瑄这边,那可就要把牙齿咬崩了。
“王总啊,我也就不回去查了,你就直接跟我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瑄心里一边骂着,一边给明知故问的姚经理将事儿给说清楚了。
事情倒是不复杂,五六分钟就将明白了。姚经理还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姚总,可有解决的办法?”这个时候,王瑄也顾不得姚经理是如何贪婪成性了,他只想知道能不能解决宿务的事情,只要事情解决了,一切都好说。
“这事儿嘛,的确不好办。”姚经理低头沉思。
然而,这副模样落到王瑄眼中,顿时使得王瑄火冒三丈,他以为姚经理还要借机索要更多的酬劳。
不过很快姚经理就说道:“既然春夏航空取得了剑川机场的优先权,原则上的确需要春夏航空的同意。不过,你们的宿务航线申请是早于春夏航空取得剑川机场优先权的时间的,那宿务航线的审批是按照优先权下发之前还是之后的标准来判定,这其中是有一些可操作性的,或许可以利用这点儿灰色空间去办。”
瞧见姚经理终于在办正事了,王瑄这才是稍稍缓和情绪:“真有操作性?”
“我们这边也没有想到官方会将机场优先权交出去。所以,现在机场集团那边实际上对于优先权下发后的情况是有些混乱的,没有人知道该怎么理解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该如何与春夏航空对接。”姚经理笑道:“实际上,不仅仅是我们,春夏航空那边估计也没有经验,他们到现在也没有跟我们对接。如此混乱下,暗度陈仓就有机会了。不过,我提前要跟你说好。事儿我会给你办了,但是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办好。如果后面被发现了,且被认定为违规,我只会推脱为对于文件解读的失误,不会坚持宿务航线的合规性。”
这下,王瑄基本能理解姚经理的思路了。
现在由于优先权的下发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因为国内只有三大枢纽的优先权被下发了,剑川机场集团的人甚至就没有自我优先权被下发的基本认识,以致于各种对接管理显得极为混乱。
一旦混乱了,那就有浑水摸鱼的可能性。
而且,姚经理所言蓝天航空申请宿务航线的时间的确比较暧昧,所以理论上来说,可以先把事情给办了。如果事后被发现了,那姚经理就推脱自己对文件政策理解不够,误认为宿务航线申请时间早于优先权下发的时间,不用受到优先权的限制。
这样一来,一场故意为之的行为就可以形容为误操作,性质就轻微不少了,属于姚经理可以承受的范围。
就在这短短时间,姚经理不仅仅想到了事情的可操作性,甚至连自己的后路都琢磨出来了。
这就是姚经理这种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的人的处事原则。不管怎么说,都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王瑄想了下,最终还是点点头。他也感觉这基本就是姚经理可以做到的极限了,再让姚经理做更多,那就远不是现在的价钱了,而那价钱蓝天航空是不会出的。
不久前,辛薇薇反馈过来的信息表明陆景华不愿意当蓝天航空的说客。而直接与徐苍说明状况,基本就可以认为不可能的,那唯一可以操作的就是只有是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招数了。
不过,虽然次数不多,但在这个社会中,此类交易并不少见,蓝天航空就做过很多次,也算是驾轻就熟了。
“嗯,可以,我晓得的。”王瑄点点头,表示认可姚经理的提议。
姚经理笑道:“王总还是通事理的。不过,我听说春夏航空主事的不是那个叫秦心的小丫头,而是一个飞行员?”
提到这里,王瑄的表情就显得有些异样了:“姚总还关心这个?”
“民航圈子就这么大,八卦可是满天飞,想不听都难啊。”姚经理似笑非笑地望着王瑄:“而且,我听说那个飞行员是出自于你们蓝天航空啊?既然是故人,何不直接找他帮忙?反倒是绕了一圈,找我办事?”
王瑄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了,这不是在揭蓝天航空的伤疤?
“姚总,今天是谈正事,为什么要提这些流言蜚语?”
“王总,你还不懂现在的情势?”姚经理又是喝了一口:“宿务航线的事情,我自然会给你们办了。但是,未来剑川机场就是春夏航空的后花园,便是那徐苍的一言堂。王总也是身居高位的,应该知道下面多的是察言观色的人,即便领导没有那份心思,下面人都会主动替领导分忧的。”
王瑄怔了一下,旋即马上理解了姚经理的言外之意。
徐苍是出自蓝天航空,这不用查都知道。而徐苍跟蓝天航空关系不佳,有心人稍微了解一下也能知晓。
以王瑄对徐苍的了解,他还不算那种睚眦必报的人。至少徐苍或许对蓝天航空没有好感,但是还不至于刻意针对蓝天航空。但是,徐苍懒得理蓝天航空,不代表机场集团的某些人为了迎合徐苍而主动针对蓝天航空。
揣摩上边人心思,然后主动替领导把烦心事儿解决了是很多人认为的升迁的最重要的通道。一旦剑川机场集团存在一定数量的这种理念的人,那蓝天航空可就是要倒了血霉了。
至少从姚经理的直觉来看,这种人的比例在各行各业都不会是个例。
“姚经理,有这么严重吗?”王瑄还存着一丝侥幸心理。
然而,姚经理却是一盆水浇下来:“现在交接还没有完成,徐苍还没有在剑川机场确立他的权威。这个过程需要时间积淀,两年,差不多就是两年的时间,你们的好日子差不多就要结束了。”
如此言语,直让王瑄脸色苍白。姚经理这种人精绝对不会无的放失。
“徐苍的能量有这么大?”
“你不懂官方赋予的优先权到底有多强力。虽然名义上,他们只会控制其他公司在剑川机场的国际航线,但是只要花些心思,依旧能在国内航线上采取控制措施。”姚经理说道:“不过,春夏航空没有三大航的底蕴,怕是短时间不能将优先权的效力发挥到极致,所以我才说你们蓝天航空还有两年的好日子。”
王瑄岂能不明白姚经理的警告,只是局方文件都下了,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啊?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让总局撤回相关文件吗?”王瑄突然开口道。
“谁不想呢?”姚经理难得地附和了一下王瑄:“不过,在此之前需要搞清楚,为什么春夏航空能史无前例地得到这优先权。”
......
就在王瑄和姚经理筹谋之际,徐苍在驾驶舱右座,望着滨江机场通波上的天气缩写fc,那真是陷入深思。
在气象报文中,felclouds,即为漏斗云。相较于这个名称,fc也用于代指龙卷!
在徐苍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中,包括重生前那二十年的时间,徐苍还是都一次在气象报文中见到fc的字样。
显然不仅仅是徐苍,就连关山也是头一次遭遇这种情况。
“我就说嘛,签派说有龙卷,你还不信。”关山无奈道。
徐苍将通波纸条往中央控制台一丢,双手捂脸:“这辈子都没见过,算是开了眼了。”
国内能遇见龙卷的情况非常非常少,相较而言,美国那边就比较容易遇见龙卷风。然而,重生前徐苍飞国际航线飞得不多,所以完全没有遇着龙卷的情况。
“不过,通波上显示龙卷并不是在机场上空,或许影响也不大,我看本场风力也不算大,反正在限制范围内。”关山凑近徐苍,看上去心里也没数:“没有哪个规定说附近有龙卷就不能落地吧?”
这算是触及到徐苍的知识盲区了,他挠了挠头:“没......没有吧。哎哟,我哪里知道,你没问签派吗?”
“签派说没有相关规定啊,只让我们注意极限风速和风切变,其余没有说了。”关山一摊手:“这么说的话,那的确是不在考虑范围内。”
“那就行。”徐苍点了点头:“不过,龙卷不是应该在春夏时分才会多见的吗?虽然现在也算是到了春天了,可这温度完全不像是春天吧?”
龙卷是积雨云向下延伸出来的漏斗状云,经常发生在雷暴附近。不过,从气象通波上,本场并没有被雷暴覆盖,端是奇怪得很。
关山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毕竟他们只是飞行员,又是干气象工作的,哪里知道那么多。
“现在本场阵风十七米,你觉得能飞吗?”
徐苍注意到关山在看着自己:“你看我干嘛?十七米阵风,你是机长啊,能不能落不是由你决定的吗?”
“我决定是我决定,但是也要征询一下副驾驶的意见,充分利用驾驶舱资源嘛。”
徐苍翻了个白眼:“我怎么感觉你有些心虚?滨江那边风不算硬吧,十七米的阵风,你应该能应付吧?”
形容风硬不硬算是飞行员的一个比较通俗的说法。
比如说滨江机场阵风十七米,可实际上反应到体感上,可能就是突然晃一下,很快就恢复了。不会持续性地对飞机施加影响。这种风虽然乱,但是相对而言比较好控制,因为修正输入虽然频繁,但是量不会太大。
可相较来说,就以中部枢纽商都机场为例。商都机场别看是平原机场,常年大风,而且那里的气流相当勐烈。比如同样是十几米的阵风,它会将飞机吹得产生了一个巨大的偏移,需要飞行员快速且准确地输入修正量,不然下一刻,风又会将飞机吹到另外一个方向,要是前面一个偏差还没有修正好,那偏差就会逐渐累计,最后导致飞机状态不可控。
用一个比较通俗的解释就是不硬的风,混乱的频次比较高,但是幅度不大,而硬一些的风,不仅乱的频次高,幅度还很大,更容易积累偏差,于飞行员来说很不友好。
所以,在同样的乱流条件下,滨江机场是相对好落一些的。
“你还真对我有信心啊。”关山无奈道。
“你不是飞高高原的吗?乱流对你来说应该是驾轻就熟啊,压力不应该这么大啊?”
要说乱流,高高原地区的气流环境可是经常恶劣的,十几米的阵风算是比较常见了,怎么关山看起来一副信心不足的模样?
徐苍是听过莫尚云评价过关山的,驾驶舱运行管理能力不错,飞行技术不算顶尖,但足够扎实。一开始,高高原还都是莫尚云教员来落的,后面逐渐也让关山来飞,最近一段时间,八成的落地都是由关山来完成的,而且基本没有警告,算是水平非常稳定了,讲道理滨江机场这种情况应该不足为惧才对。
关山摆摆手:“龙卷嘛,谁遇到过,我估计莫尚云教员都没遇到过,你不害怕?要不你来飞?”
徐苍脸一僵,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别了,别了,你是机长,也轮不到我落地啊。”
“你来嘛,我授权你来。”关山道。
“不不不,这不合规矩。”徐苍连忙拒绝:“你也不是教员嘛,wǒ • cāo纵落地,那就是违规了。”
“没事,没事,出了事我担着,就你来飞,很合适,相当合适。”
徐苍立时义正言辞起来:“关山同志,这是一个机长能说出来的话?机组操纵原则忘了,机长有更改机组操纵原则的权力?”
关山愣了一下,也不见多害怕,只是蓦地冒出来一句:“你说你是不是怕了?”
“我跟你说,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这是遵守规则的问题,你不要转移话题。”徐苍正色道。
关山立刻阴阳怪气起来:“你就是怕了。嘿,原来也有你怕的时候。可以!既然你都这么露怯了,那就我飞呗,十几米的阵风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好好看,好好学。”
徐苍哼了一声:“随你怎么说。”
说实在的,徐苍还真是有些压力的,毕竟龙卷这玩意儿还真没遇着过,甚至连研究都没有,完全没有头绪,徐苍心里是真没底。
“那个......一会儿进近我在旁边给你看着。复飞一票否决,不管是你,还是我喊了复飞,那咱们就走。”徐苍想了下:“如果是因为气流方面的原因,复飞之后不要尝试二次进近了,直接备降去,等龙卷消失了再过来。”
徐苍话音刚落,便是发现关山笑嘻嘻地盯着自己,搞得徐苍心里发毛,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关山嘿嘿一笑:“还不承认,你就是怕了,是吧?”
“行了,行了,我是怕了。”徐苍也懒得遮掩了:“我这个胆小怕事的副驾驶就看你这个大机长表演了,行了吗?”
“可以,可以。”关山很是受用,往座椅靠背上一躺,脸上尽是骄傲:“小事,小事,不就是个十几米阵风的滨江机场吗,我就给你露一手。”
对于关山蹬鼻子上脸的行为,徐苍只是付之一笑。
“对了,一会儿落地后,那边零下二十多度,到酒店后还出去寻个吃的不?这边红肠挺好吃。”
徐苍拍了拍自己的飞行箱:“我过夜包都没带,就指着这身衣服了,还让我出去?那我不得冻死?”
“你这人,好不容易出来过个夜,不得出去潇洒一下,无拘无束的。”关山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也是,你现在一没谈恋爱,二没结婚,所以没什么感觉。等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结婚了,你就会发现出来过夜就是释放自己自由灵魂的时刻,得是要珍惜才对。”
徐苍瞥了关山一样,他自然听得出来关山话里面暗示的意思,这其实也是机组人员男女关系相对复杂的一个重要原因。
“你释放自由灵魂那是你的事情,不要惹着麻烦,最后让公司处理就行。”
毕竟再怎么说自己也算是关山的救命恩人,说话是可以放肆一些的。
也确实,对于徐苍有些警告意味的语言,关山只是讪讪一笑:“那是自然。我的私事绝对处理得漂漂亮亮的。”
“不过徐苍,你这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资本家了,挺好。”
徐苍翻了个大白眼,对于秦心将春夏航空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事情,他没有大肆宣扬。毕竟在公司内部,他已经有些小白脸的趋势了。很多不明所以的员工都将徐苍定义为傍上秦心的小白脸,那是又羡慕又瞧不起,感情不知道有多复杂了,即便从实际上来说,应该是秦心傍上徐苍。
之前秦心就不止一次地暗示要分给徐苍股份,但徐苍都懒得要。在徐苍的想法里,秦心未来都是自己的,股份什么的自然也就无所谓了,还要做什么股份赠予手续,挺麻烦的。
前不久,秦心骗着徐苍签了股份赠予的协议,说实话,徐苍都感觉秦心生分了,没有那么开心。
又是跟关山插科打诨一会儿,话题很自然地转移到了徐苍的转升进度上。实际上,最近挺长一段时间里,徐苍其实都没有出什么问题了。当然了,这个挺长时间的定义是相对于徐苍来说的。
比如雅加达火山灰事件,那是发生在英航飞机上的,又不影响徐苍在本国的飞行。后面在奇台机场的那个堪称神迹的“苍式回旋”也不过是在某个小范围内传播,而且未来大概率也不会被公开,在民航方面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么一看来,徐苍的确安生了挺久。
在这段正常飞行时间里,虽然徐苍时不时会在一些其他事情上分走一部分时间,但毕竟是春夏航空的合伙人,在排班上肯定要受到照顾的。另外,春夏航空那几个教员都愿意带徐苍,这使得徐苍的经历时间和落地都是蹭蹭往上涨。
徐苍在驾驶舱一合计,自己似乎已经攒够转升四级副驾驶的经历和落地了,可以让飞行部安排转升了。然后,他跟莫尚云教员说一声,让他负责检查一下。
到目前为止,春夏航空只有莫尚云教员一个公司检查员。其实,莫尚云以前可是局方委任代表,但是因为换了公司,这个委任状要重新发放,如此一来,流程又要走一遍,还挺麻烦。
其实除了莫尚云教员,史颀教员那也是做到顶的存在,同样是局方委任代表,只不过是空客地。史颀教员转了波音,别说局方委任代表放弃了,连公司检查员都不是了,只有等史颀教员攒够经历,恢复到b类教员后才能聘其为公司检查员,之后再考虑重新申请局方委任代表的事务。
局方委任代表对一间航空公司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这其中涉及到很多航司间的博弈。别看现在春夏航空风风光光的,可没有局方委任代表坐镇,其实是相当危险的,这要是被别的航司联手打压,那是一点儿还手机会都没有。
不过,这毕竟是最极端,最坏的情况,想必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发生的。然而,防患于未然,飞行部那边还是在积极推进莫尚云和史颀教员的资格恢复的。
没办法,这两个人就是最有希望的。其余要不还是单飞机长,要不就是年轻教员,资历实力还不够,人家局方都懒得搭理。
别看滨江机场报的风大得很,在巡航高度上还真是安逸得不行。瞅着还有四十多分钟就要落地了,关山怕也是说累了,消停些后就开始做进近准备了,而徐苍则是给乘务长打了个内部电话。
“乘务长,你让五号进来一下。”
这下别说乘务长了,在准备cdu的关山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让乘务长进来,让二号乘务员进来,那都是常规操作,哪有让五号乘务员进来的?
关键是让五号乘务员进来干什么?通常来说,五号乘务员是整个机组级别最低的,有必要特意叫来驾驶舱?
跟关山的疑惑一样,乘务长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哥,你是五号吗?如果驾驶舱内有什么需要的,我让二号去一趟。”
然而,徐苍还是点名要五号:“不用,就让五号进来。”
“这个......”说实话,乘务长倒也不是不让五号进去驾驶舱,只是这怪异的要求容易引起乘务长某些遐想,以致于乘务长感觉略微的担心。
这时候,关山调整了发射机,转为客舱通话,加入进来:“乘务长,按副驾驶说的,让五号进来。”
关山这么一说,乘务长即便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还是应下来了:“好的,机长。”
挂了客舱通话,关山也不管什么进近准备了,一脸坏笑地凑近徐苍:“没看出来啊,你玩得挺花啊。”
徐苍将发射机转回甚高频一部,斜了一眼关山:“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不是都说你跟秦总是那个关系吗?家里有这么个女强人,着实是受不了吧?不过,原来你喜欢小的,五号我看才过二十吧。”关山越说越离谱:“当然了,你年纪也不大,那也是正常。但是......”
“但你个头啊!”徐苍哼道:“你脑子里是不是除了男女那点儿事情就容不下别的?还有十几米的阵风等着你呢,那个够刺激了。”
被徐苍否认后,关山却丝毫没有罢休的样子,搞得徐苍很是无奈。
不过,这时候在外面在后舱的五号乘务员已经被叫到了前舱工作间。
结果,乘务长没有立刻将五号乘务员放进驾驶舱,而是一脸严肃问道:“你认识机长或者副驾驶吗?”
“认识啊。”看着乘务长一脸的郑重,本来就是实习的五号乘务员明显紧张起来了,说话都是有些颤抖的。
乘务长摆摆手:“我不是说今天,我是说之前,你们私底下认识吗?”
五号乘务员摇摇头:“不认识。”
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乘务长的语气所感染,导致五号乘务员也跟着担心起来:“姐,是有什么问题?”
“我怎么知道?”乘务长自己都搞不清楚:“算了,你进去吧。落地后,我再找你聊一聊。”
五号乘务员心情忐忑地点了点头,后面进了驾驶舱。
甫一进来,五号乘务员便是瞧见关山在忙,反倒是身为副驾驶的徐苍悠然自得地坐在座椅上,角色似乎都颠倒过来了。
“哥,你叫我?”
徐苍指了下机长后面的固定座位:“不用站着,坐着嘛。”
五号乘务员本来就紧张,尤其是她知道徐苍好像跟公司老板有关系,更是呼吸都不正常起来。这要是惹得徐苍不高兴了,后面徐苍给老板吹吹枕边风,自己一个实习乘务员不是凉了半截了?
“哥,你说嘛,我站着就行。”五号乘务员干笑道。
徐苍回过头,瞧见五号乘务员那僵硬的笑容,立时就看出她的紧张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强行要求了,省得她又胡思乱想。
于是,徐苍直切主题:“刚才乘务长有没有让你后面把我们之间的谈话告诉她?”
这个开头着实让五号乘务员猝不及防。
实际上,乘务长是没有说的。但是,乘务长言明落地后要单独找她聊聊,基本等同于这个意思了。
但是,五号乘务员明显觉得这不是什么好意思,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就是下位者的难处!
看见五号乘务员犹豫不决,徐苍也没有追问了,只是说道:“一会儿如果乘务长问起来,你就说我给你询问滨江当地美食的事情了。”
“啊?”五号乘务员显然有些跟不上徐苍的思维节奏。
“你不是滨江本地人吗?”徐苍反问。
“我......”五号乘务员一怔:“哥,你怎么知道?”
徐苍笑道:“你口音不就是吗?我在航校的时候,同宿舍的朋友就是滨江的,我听得出来口音。怎么样,我们正好要过夜,问一下你这个本地人一些攻略很正常吧,乘务长不会怀疑的。”
徐苍这还算是比较替五号乘务员考虑的,连借口都替她想好了,免得她两边为难。实习乘务员在转正之前压力很大,徐苍能够理解。
五号乘务员自然能理解徐苍的心思,感激道:“谢谢哥,我就这么说。”
“嗯。”徐苍点点头:“下面说正事,你实习多久了?”
“两个多月了。”
“上个月飞了多少小时?”
“二十!”
“二十!?”就连关山都有些惊讶地转过身来:“这么少?”
提起伤心事,五号乘务员也觉得神情落寞:“可能是带我这种实习乘务员需要安排乘务教员吧,所以班少。”
就像是飞行学员需要飞行教员才能带飞,实习的乘务学员也需要乘务教员来带。如此一来,就并非所有航班都能让实习乘务员飞的,那肯定也会影响航班量的。
可是,关山摇摇头:“不对,你的技术级别肯定有影响,但绝对不会这么夸张,哪有只飞二十小时的?”
“别的实习乘务员或者低级别的乘务员也是一个样子吗,都飞得少?”徐苍问道。
“不是的,有一些能飞到七十小时的。”五号乘务员下意识地说道。但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自己好像说太多了。
徐苍脸色一下子就冷下来了:“有人能飞到七十小时,而你只能飞二十小时?”
“不不不,我就知道一两个,可能就是个例吧。”五号乘务员还想着圆过去。
哪里知道关山插话进来:“没有吧,之前我飞过几班,好像有不少乘务员上了七十,肯定不算个例吧。”
乘务员的执勤时间标准是要比飞行机组要宽松,所以平均小时基本都要比飞行的多。比如说,飞行员一个月的飞行时间不会超过一百小时,但是乘务员是可以超过一百小时的。即便是七十小时的平均小时在乘务员那边也不算特别高,因此关山这种不知情的人都觉得离谱。
五号乘务员嘴巴张了张:“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你还在顾忌什么?”徐苍脸色一下子沉下去了:“一个月二十小时,想要转正,你自己算算需要多久?你还在隐瞒,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担心被人报复?”
此间言语让得关山颇为讶异:“徐苍,你在说什么?”
五号乘务员脸色微微一白:“哥,我没有隐瞒什么。”
“没有!?”徐苍陡然一喝:“乘务计划室是不是在搞潜规则?你是既得利益者,三缄其口也就算了,你还是受害者,还不敢说?你放心,你不会受到报复的,我可以跟你保证。”
五号乘务员看看关山,显然有些拿不定注意。不管怎样,在飞机上,她还是本能依靠于机长。
这时候,关山道:“放心说。”
五号乘务员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说道:“哥,据我所知,排计划的那边的确有这种情况。”
大约十分钟后,五号乘务员终于出来了,乘务长马上迎上去,小声问道:“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