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触发条件是什么?第一次是因为向宁的不幸,第二次是因为她的意外,所以是他的不甘?悔恨?痛苦?或者说可以随心所欲?是不是以后只要不遂他的心意,他就可以让时间倒退到事件的原点,一遍又一遍,直到他满意为止?
这不合理,太不合理了!
陆也的一念之间,就可以让一切读档重来,所以人都配合他的演出,一无所知地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这种感觉实在说不上有多好。
照目前看来,除了她,其他人都是被蒙在鼓里的。其实这也说得通,毕竟她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如果没有重生这回事,没准她现在又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至于陆绪,大概是因为那天他作为当事人之一,亲眼目睹了她遇害的整个过程,这种伤痛实在太过刻骨铭心,所以才会在梦里出现零星的画面。
想到此处,舒欢心里开始泛酸,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唉声叹气可不利于伤口恢复啊!”陆绪搬了张椅子坐在病床边,低着头,对着垃圾桶削苹果,动作十分不利索,一刀下去,小半口果肉都没了。
打她住院开始,陆绪每天雷打不动,八点准时到医院陪她,忙前忙后,端茶倒水,解闷逗乐。
遇见沈婉素嘴甜得不行,笑眯眯地一口一个“姨姨”,把沈婉素哄得眉开眼笑的,再加上他又是陆也弟弟,也就跟舒欢计较这位男同学的身份问题了。
脑袋上长出了新的头发,剪成短短几公分的寸头,看起来又精神又清爽,浓眉锋利,嘴唇不算薄,嘴角微微翘起,神情专注地削着苹果。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是半张漂亮流畅的侧脸。
舒欢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在他一茬茬短发轻轻滑过,还挺扎手。
“男人的头不能摸,除非是女朋友。”陆绪冷不丁投头,笑得戏谑又绵柔,把圆脑袋往她跟前凑,“不过你想提前使用也行,来来来,可劲摸。”
舒欢曲指:“专心削你的苹果,都削成什么样了?肉都快没了,是想让我吃果核吗?”
陆绪坐直,拿着苹果仔细端详片刻,“哪有,不挺好的么?有棱有角,简直就是艺术作品。”
“你这是糟蹋食物。”
“怕浪费啊?那把果皮捡起来洗洗给你吃,还挺健康。”
“我看你皮痒了,欠削。”
“诶,你怎么知道我皮痒了?可惜你打不着!”
……
陆也像个局外人站在门口许久,看着舒欢一扫往日病气,精神十足地跟陆绪嬉笑打闹,呈现久违的鲜活自在,心底某个角落滋生出一种陌生的情绪,不可抑制地疯长缠绕,令人惊慌不已。
“怎么不进去?”向宁忽然出现,手里捧着鲜花,花瓣上的水珠雨滴,来的路上怕太阳晒萎,特地喷了点水上去。
她自然也看到里面的那一幕,顿时了然,心下一转,轻声说:“他们俩好般配啊。”
陆也没说话,沉着脸走进去,语气微寒,“闹什么?伤口还没好全,是想让她重新缝两针吗?”
倘若平时,陆绪早就毫不客气地怼回去了。
可是这回他生生忍住了,无他,谁让人家是舒欢的救命恩人了呢?现在在他面前,总是不自觉地矮了三分,低他一等,也不好意思横眉冷对了。
陆绪噎了噎,下意识咬了口苹果,嚼了两下才恍惚想起这原本是为舒欢准备的,讪讪道,“我再重新给你削一个。”
待转身正要拿苹果去洗,就听见舒欢说:“算了,不吃了。”
“怎么不吃了?”陆绪纳闷。
“懒得咬,费劲,给我剥根香蕉吧。”
“给你切成小块小块不就好了?“
简单的几句话咋听平淡无奇,实则透着旁若无人亲昵感,很难不让旁人遐想。
向宁噗嗤笑了下:“哎呀,没眼看了啊,可别再秀恩爱了,都把我看眼馋了!”
有那么明显吗?陆绪纳闷,这不挺正常的嘛?
“嫉妒啊?那你也赶紧找一个啊!”舒欢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陆也,笑道,“这不有现成的么?”
向宁登时红了耳根,拿着鲜花和花瓶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懒得理你,我去给花换水。”
含羞带怯,转身跑了。
陆绪也跟着去洗苹果。
一时间,热闹的病房就只剩下她和陆也。
陆也隔三差五就来,有时候带来警方那边的消息,有时候就过来在她面前晃一眼,偶尔会跟向宁打个照面,倒也自然而然地熟识了。
真是奇怪,明明两个人很熟悉,陆也三番两次地帮自己,沈婉素把他当做自己人,但舒欢总觉得跟他中间隔了千山外水,无法轻易靠近。
又或许是她太过清醒,知道越多,防备越多,倘若她从始至终一无所知,现在或许又是另外的模样。
“好玩吗?”陆也眼神晦暗不明。
“好玩啊。”舒欢眼睛清凌凌的,含笑看着他说,“给你助攻还不乐意了?”
“现在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
“这怎么算是闲事呢?不早说好要帮你们撮合的么?现在这机会多好,向宁对你也不反感了,要是能促成你们一桩美事,我挨那么一下子也值了。”
陆也靠在窗边,一手搭在窗棱上,手指一下一下点着,半晌,轻笑:“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奉献精神。”
舒欢说:“应该的,报恩嘛,我不喜欢欠人情。”
说得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甚至还有划清界限的嫌疑——撮合是你自己一开始要求的,现在帮你是在还人情,除此之外不想有其他的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