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悬用笔着重描画了关系图上指向李蘅和王顺才的线条,意味深长道:“所以这两人并不是同伙,李蘅是被王顺才利用,还被他摆了一道。看得出来,王顺才是想让李蘅死。一个精英律师被没怎么受过教育的假逃犯耍得团团转,这事还挺离谱的,不过前提是那个人真的是王顺才。”
高局戴上眼镜,翻了翻王顺才的背景资料,“一个人背井离乡,与所有熟识的人断绝联系,行为举止和生活方式也退化到十年前的状态,决心藏在茫茫人海里,就算是警察也很难摸索到踪迹,如果真的那么好找,这些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通缉的在逃犯了。但李蘅却轻易在偌大的雁息找到了在阴沟里潜藏了八年的王顺才,这其中可能发生的变故太多了,小周的猜测也不是不可能。”
周悬没有因为这份认可而感到高兴,“我承认萧始的说法至少有百分之六十是符合实情的,但就李蘅目前的状态,我们很难认为他不是屈打成招。而且……江倦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算是有前科的,所以他提供的任何证词都不能作为参考。我说的够委婉了,你应该懂我的意思,我要见他。”
“你不能见他。”萧始态度坚决,但面对周悬,他始终强硬不起来,“至少这几天不行。”
“萧始,你要袒护他到什么时候?”周悬前半句话就像是山雨欲来的平静,至此火突然铆了起来,拍着桌子吼得震耳欲聋:“要等到他昨天的打斗伤全都恢复,让警方找不到证据吗!”
“你们两个都冷静点儿,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凝神研究着王顺才资料的姜惩吐了口烟,打断了僵持不下的两人,当着高局的面把烟头揿在了老头最宝贝的茶杯里。
“阿倦之前嘱咐过为了引出王顺才背后的真凶,需要把他当成被扫黄的嫖客放出去钓鱼,这个人在今天早上……已经被拘留所放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为阿倦是逆来顺受的美强惨就错了,他狠起来在这个系列里是数一数二的。
看到有小可爱在评论区问萧始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现在是知错想补偿,但他没法跟阿倦解释清楚他喜欢的不是江住这件事,在这个阶段的萧始自己也没弄清是不是在江住死后,他把这份感情转移到了江倦身上才让他有这种感觉。
得有个契机,让他真正明白过来。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
第65章昔时
萧始驱车行驶在窄巷里,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手飞快地将几条简短的信息发了出去。
街道两侧摆摊的小贩对这硬挤进来的庞然大物感到不满,卖橘子的老头骂骂咧咧地把三轮板车往后挪了半步,指着suv大骂现在开车的都没素质,懒得两三步也不肯下车走。
刚给客人拎走一条两斤大鲫鱼的卖鱼大婶也口吐芬芳,当头一盆混着鱼鳞鱼血的脏水往外一泼,萧始那骚里骚气的suv一边车轮都挂了彩。
挂空档往前慢慢滑行的他叹了口气,干脆一踩刹车,降下车窗,探出头来问:“大姨,什么鱼大补啊?”
卖鱼大婶见是客人上门,转头换了副好脸色,“你要补啥子嘛,补血补气滴当然是黄鳝嘛,不过这鱼做不好可腥滴很,受伤生病滴人都不爱吃,嫌腻!”
“黄鳝啊,黄鳝不行,有没有别的?我给我媳妇儿补补身子,最好吃完就能让他生龙活虎的。”
隔壁卖肉的阿婆一听这话乐了,“做媳妇儿的要啥生龙活虎嘛,不如买根牛鞭自己吃吃吧!”
说完两个中年妇女哄笑起来。
卖鱼大婶又道:“捡条鲫鱼吧,和木瓜一起煲汤可下奶了,倍儿棒!”
“成,那您帮我挑两条最大的收拾一下,鱼头内脏都不要,切大块。”
他等了一会儿,闹哄哄的菜市场回归了往常的繁乱,没人再注意到他这个外人,扫码付了钱后,他又钻进菜摊挑挑捡捡,沉浸在跟老板杀价的快乐里。
停在街口的现代里,两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背影。
其中一人打了个哈欠,赶紧灌了两口冰美式,“杨哥,他这干嘛呢?跑这地方来买什么菜啊,他也不住这儿啊?”
“哎呀别废话,嘬你的奶瓶子去。给我盯紧了,方才上面来电话,说那个叫王顺才的嫌疑人甩开跟踪他的便衣,现在失踪了。周哥可是特意嘱咐要看好他,他要是也不见了,咱们两个就得人头落地。”
“啊?这么严重,他不是周哥的朋友吗?”
“朋友?”杨霭冷哼一声,“从他跟那个谁搞到一起去之后就成冤家了。”
“啊?不会吧,俩人是情敌?这么狗血!谁啊谁啊,那女的是谁啊?”
“什么女的!你离我远点儿,上一边喝去!”
“什么?不是女的!杨哥,到底是谁呀,你告诉我嘛~”
杨霭被队友吵得脑仁生疼,没好气道:“江倦!江副支队长!行了吧!!”
“啪”的一声,小警察手里的咖啡全泼在杨霭裤子上,他“嗷”一声惨叫蹦起来老高,透撞了车顶又被拍了回来,气得大骂:“你还行不行啊!老子今天穿的白裤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拉了!妈的……你别碰了!冰得老子蛋都凉了,滚滚滚……”
杨霭把腿上的冰块往地上一掸,突然脑子里那根弦跟着绷紧了,抬眼一看,那乱糟糟的菜市场里哪里还找得到萧始的影子?
“操!让他跑了!”
萧始两手一扒,轻轻松松翻上墙头,顺便拍了把墙头晒着太阳小睡却被他惊扰,正一脸戒备盯着他的大橘猫的屁股。
大橘很不给他面子,龇牙炸毛,反手给了他一爪子,萧始自作孽,只能带着手背上的四道血印贴着墙边鬼鬼祟祟摸进了门。
昨夜他和江倦一夜未眠,天将亮的时候,他把江倦送回了还没收拾完的老房子,那地方很偏僻,知道地址的人没几个,而且大多数人都想不到江倦会藏在那里,暂时还算安全。于是他伺候江倦暖暖乎乎地喝了碗放了辣椒的豆花,把他哄睡了便到市局来对那几个人精连蒙带骗了。
他甚至还在江倦自己讲述的版本里改动了一些那人特别不用心编的瞎话,总算是让这谎听起来像那么回事了,可惜还是骗不过那几个人。
高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插话是不忍心拆穿他的谎话,姜惩从头到尾帮腔,一到关键时候就帮他掩护,几次打断了想张嘴的周悬。显然雁息市局的态度是想护着江倦,周悬再怎么凌人,也得给人三分面子。
最重要的是,他是江住生前的挚友,对江倦多少有些偏袒,只要他不是真的shā • rén放火做了不可饶恕的事,还是能帮则帮。只不过周悬的保护方式和他们有些不同,需要让江倦老老实实待在他睁眼能见着,伸手能碰着的近处,但对萧始来说,那是下下策。
他悄无声息地开了门,蹑手蹑脚上了二楼。
卧室的门开着一条缝隙,还保持着他走时的样子,他轻轻推门进去,只见哮天趴在床边,精精神神地立着两只耳朵,吐舌看着他。
萧始过去摸了摸它的头,见床上被子乱糟糟地堆着,便知江倦还是听了话,没有乱作妖,掀开被子一角,露出了那人微红的睡颜,略长的头发凌乱地垂在脸上,铺了半个枕头,这惊人的发量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萧始忍不住摸了一把,没想到指间夹了两根黑丝,吓得他赶紧又把断发给那人按了回去。
他在江倦脸上吻了一下,发现那人体温有些热,手往被子里一伸,断了电热毯的电源。
他低下头去悄悄去问哮天:“他这么睡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