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殊澜有些无奈。
他和她之间的关系竟到了需要如此小心翼翼的地步。
林老夫人一边替江殊澜诊脉一边说:“你都知道了?”
江殊澜微怔,很快意识到什么,“您之前就知道?”
林老夫人没有否认,“我跟你林伯虽不是看着他长大的,却也知道他的性格不似看上去那么温和无害。”
他们都曾担心临清筠会因为亲眼看着临府上下被屠尽的事而背负很多沉重的、难以卸下的东西。
但眼看着临清筠从那件事发生后的沉默阴郁变得越发端方温文,林老夫人与林老先生反而更加担心了。
那些深重的血海深仇,总归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
没有外露,便只是被他深藏压抑了起来。
“我们并非刻意瞒着你,只是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得你们两人自己去面对与解决。”
林老夫人蹙了蹙眉,“他竟给你服了这药?”
江殊澜柔声问:“是什么药?”
林老夫人说:“是一种能在人熟睡时助人疏通经络,舒缓心神的药。”
“此药功效显著但十分罕见,很多习武之人在临近武艺突破之际,会不惜重金四处搜寻这药。”
“这药是你林伯研制的,当初给了临清筠和林谨一些,是为了助他们各自增进武艺,强健体魄。不曾想他却用在了你身上。”
“你既然不知道这是何药,他应未曾与你明言过。那他是如何让你服下的?”
“放在茶水里,还是饭菜里?”
“饭菜里。”江殊澜如实道。
林老夫人越说越觉得恨铁不成钢,“莫非他以为让你终日沉睡着,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江殊澜有些无奈,“他想用这种方式留住我。”
“大名鼎鼎的临将军原来还会怕守不住自己的夫人。”林老夫人叹了口气。
“你近来可有任何不适?”
江殊澜摇了摇头,“只是有些嗜睡。”
“这是正常的。”
药的功效需要在人熟睡时才能发挥出来。即便是临清筠服了这药,也会有些嗜睡。
“从脉象上看,你的身体并无任何异常,而且我之前给你开的药和临清筠加在你饭菜里药都主调养,相得益彰,只有益处。”
江殊澜认真听着,忍不住小声问:“那我为何……为何至今都没有身孕?”
自与临清筠亲近以来江殊澜从未喝过避子汤。她原本觉得孩子的事随缘便好。但前几日有过错觉以后,不知怎的,她就记挂上了这件事。
林老夫人笑着问她:“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不是还在闹矛盾?”
“没闹矛盾,”江殊澜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他有心结还未解开。”
林老夫人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劝慰道:“父母与子女之间的缘分,也像是你与他一样,不能强求,到了该来的时候,也就来了。”
“林谨的小师妹,也就是我跟你林伯的女儿,便来得很迟。我们还是医者,不也只能顺其自然?”
“我其实没有着急,”江殊澜看着窗外铺洒下来的阳光,温声道,“只是觉得如果能有个我与他的孩子,或许他的心思会不那么沉重。”
临府上下一百多人的性命就在临清筠眼前结束,自血淋淋的那日起他便没了任何亲人。
江殊澜会爱他,陪伴他,但他们之间的感情与亲情是不一样的。
江殊澜自幼在父皇与母后的爱和陪伴下长大,后来又与临清筠相识相爱,她很清楚亲人与爱人能给的陪伴都很重要,却又十分不同。
林老夫人又仔细给江殊澜诊了一次脉。
“你的身子没问题,心情愉悦些,顺其自然,子女缘迟早会到。”
“若你仍不放心,我可以找机会给临清筠也诊一次脉,看看是不是他……”
“不用!”林老夫人的话还未说完,江殊澜便连忙道。
见她转瞬间羞红了脸,林老夫人失笑,“任谁看了你这模样,也不会觉得你们正在闹别扭。”
江殊澜沉默着摇了摇头,情绪逐渐沉了下来。
事实上,她的确需要让临清筠觉得他们的关系正面临着巨大的问题,让他不得不与她一起正视那些一直被他刻意压抑着的东西。
送走林老夫人后,江殊澜便叫了叶嬷嬷进屋,问她:“近三日里京都可有何事发生?”
三日前的事江殊澜都清楚。之前她会听临清筠说起山下的事,但眼下只能问叶嬷嬷。
叶嬷嬷很快道:“春闱推迟了。”
“为何?”江殊澜有些意外。
春闱本也没几日了,临到眼前才推迟,应是有不得不如此的原因。
但叶嬷嬷说:“明面上并无确切消息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