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忙道:“那夫人您呢?”
陶新荷冷静地道:“你放心,我不会出去给他添麻烦。我就站在这里,若是楼党冲进来了,”她顿了顿,眸中坚定地道,“我绝不给他们机会拿我做人质。”
院外的声音终于渐渐平息。
陶新荷的心瞬间揪得更紧,随着一阵杂乱匆忙的脚步声迅速靠近,她立刻将匕首横在了脖颈上。
“新荷?”崔湛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陶新荷心下倏地一松。
“你这是做什么?”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来,皱着眉一把夺下了她手里的匕首,又细细检视了遍她的脖子,确认人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说道,“你以后莫要这样吓我。”又摸了摸她发凉的手,安抚道,“没事了,别怕。”
陶新荷看见他的时候就知道已经没事了,所以此时也并不觉得恐慌,反而催促他道:“楼家人是不是要在宫里闹事?你快去吧,别因我耽误了。”
崔湛微微笑了笑,从容道:“无事,有姐夫在。”
楼宴万万不料崔湛竟然在净因庵早有布置,当他看见对方出现在眼前,又见到那群工匠迎战时分明是受过军中训练的模样,心中便已是一沉,意识到他们入了套。
寻常兵卒怎么能是崔湛等人的对手?这样下去根本不可能速战速决。楼宴当机立断,一刀荡开了崔湛的攻势之后便立刻跳上马,招呼左右亲随道:“所有人往宫门退!”
相比起皇帝,陶新荷根本不重要,他决定立刻率众进宫与主力会合,只要拿下禁中,占领符节署,其他都可迎刃而解。
然而楼宴跑出一段之后才发现崔湛根本没有追上来,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直觉地改变了路线,转而绕去了往皇宫北门的方向——那是弘业寺僧人入宫的路,也是他们与宫门令联手,混入了自己人和刀兵的途径。
只是他才刚绕过去,就远远看见了被一群人簇拥着逃出来的父亲楼越,还有其身后的追兵——
是西郊大营的将士!
楼宴瞳孔猛地一缩,都还来不及思考是谁这么快就调动了兵马,就看见父亲在朝自己大喊:“廷秀,掉头!”
他突然回神,毫不犹豫地拨转马头,直朝城外奔去。
紫宸宫内,皇帝看着跪在自己脚边,哭得梨花带雨的楼妃,又看了看她的肚子,半晌,叹了口气,转头对陆方说道:“楼氏叛逆的确该死,但楼妃毕竟不知情,况她腹中还怀有皇嗣,朕看也不必牵连于她。”
岂料李峘话音刚落,从前在他面前向来小心恭谨的次子李徽却立刻说道:“不行!”
李峘不可置信的朝他看去,皱眉道:“你说什么?”
李徽被他这样一看,顿时本能地瑟缩了下,但旋即意识到今天绝不能后退,若是留着楼妃,只怕自己就要日日难以安眠,想到这里,他便深吸了口气,扬眉道:“父皇,楼氏大逆,本该满门不留,但儿臣念楼妃服侍父皇多年有功,也愿送她去别苑长住。”
李峘听他这话觉得很不是滋味,当即怒道:“朕要做什么决定,还需你来‘念’?”又指着把守在殿内的禁卫,问道,“你们这是何意?莫不是也想逼宫?”
陆方等大臣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李徽心中火气与底气齐涌,当即扬声道:“父皇误会了,儿臣等是察觉到楼氏欲行不轨,为免走漏风声,所以才先做了安排,现下也是为父皇安全计,不可撤。”
楼妃抓着皇帝袍角,克制着指尖颤抖,忽轻笑了声,说道:“昭王殿下以前也不是这样的脾气,现在果然是人在高处,便连面子也不肯做了。”又道,“什么早做安排,你们若当真是为圣上好,怎可能事前紧紧瞒着,还有那西郊大营的兵马是如何调动的?没有圣上的谕令,岂不是符节署胆大包天而为?”
她这话正正戳中了李峘心底的疑虑。
当时法会途中,楼越等人借那些混进来的和尚,又联合宫门署禁卫突然发难,他慌乱之下乍见大批将士入宫救驾,顿觉心中安定,松了口气。
可事后细想,再加上李徽和陆方等人的表现,他越发觉得不对。
只听楼妃又说道:“昭王殿下,你今日只怕本就是也想逼宫的吧?”
李峘突地一惊。
李徽没有否认,李彻说道:“父皇,儿臣们只愿您长命百岁,国事繁重,于长生无益。”他抬手端端一礼,续道,“您还是早享天伦吧。”
话音落下,李徽、陆方等人亦纷纷拱手施礼。
李峘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