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颂这句话说出来,顾昳脸色唰地变了。
他本来还在想自己是不是话说的太重了,可庄颂的话一瞬间让他所有血都冲上了脑子,又急又气,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顾昳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庄颂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比这更让他无法想象的是如果有一天庄颂会和别人一起。
一直围着他转的庄颂,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庄颂,亲口说他就算和别人在一起,也和顾昳没关系。
这对顾昳来说是完全没法接受甚至不可能想象的事情。
“跟我没关系?”顾昳咬着牙重复了一遍。
“我们只是好朋友,好朋友要管得这么多吗?”庄颂问。
这句话就像当头一棒,把顾昳打懵了。
他一向知道好朋友之间不用管那么多,但庄颂不一样,他和庄颂不是这样的。
说话时庄颂就站在顾昳对面,缥缈月光从他背后照过来,顾昳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和顾昳此时此刻强烈且混乱的情绪相比,庄颂看起来是那么平静。
顾昳突然觉得庄颂离他很远,好像随时随地就会随着风飘走了。
这样的念头让他一下急了,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抓紧庄颂,要把他拉回自己身边。
可就像刚刚因为看到庄颂和烈日灼身肩并肩地说笑,被嫉妒烧昏头脑就口不择言一样,一直以来都生活在旁人追捧里的顾昳,情绪上头时,根本不知道要怎样说话才算是抓紧一个人。
“那好,那我们在一起,然后你把他删了,这样你满意了吗?”顾昳说。
这句话顾昳说的很大声,几乎带着回音,在不算宽敞的小街上嗡嗡回响。
他满以为这样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可出乎意料的是,这句话说完,曾经问过“要不要在一起试试”的庄颂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眼睛很亮。
良久,庄颂终于微微弯了下嘴角。
他是在微笑,很清秀很好看的微笑,顾昳看着这个笑容心里却突然一阵慌乱的刺痛。
他明确地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这种感觉让他又慌又急,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昳,我曾经想象过很多种你对我说要在一起的场景。”庄颂的声音很轻,像一层薄纱被吹碎在夜风里。
“但我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么一种让我完全丧失对你所有想法的心情。”
“什么意思?”顾昳听到自己在问。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心甚至先于大脑一步沉了下去,但是他不相信,庄颂不可能给他这个答案。
可庄颂确实是这样说了。
他轻轻牵了下嘴角,回答道:“意思就是,不好意思,我不能答应你。”
——
一瞬间,顾昳难以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
失落、愤怒与挫败像一柄巨大的铁钳紧紧攫住他的心脏,让他呼吸不畅,没办法思考。
庄颂拒绝了他。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来从来,顾昳如果遇到让自己觉得不舒服的人、事、物,选择都是丢掉。
他不需要留恋,会有新的人簇拥过来,没有什么区别。
可当庄颂说“丧失对你所有想法”,当庄颂拒绝他时,他竟然觉得心里被狠狠剜掉了一块。
不知道什么样的替代品能够填补这种亏空,他也根本不想要替代品。
过去二十多年,顾昳从来不需要面对这种不得不面对的场景,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刚刚看到庄颂和烈日灼身相谈甚欢时的愤怒,再加上此刻的急切、失落以及他绝不会承认的慌乱,所有这些无从替代的情绪,让顾昳被狠狠摁死在这片情绪的沼泽里。
剧烈的应激反应,让他只能用反击来掩饰自己在听到答案这一刻的心情。
“好。”顾昳狠狠地说,“记住你说的话,你最好再也别来找我。”
说完这句话,他根本没再看庄颂一眼,像之前对待很多人一样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
可走出几步,却又忍不住用余光看着地面上的影子。
庄颂静静地站在那儿,就像他要求的一样,没有追上来。
接主播的车停在酒吧另一侧,顾昳是大主播,给他安排了专车,司机看到他一个人快步走过来时,小心地试探道:“顾老师,您那个……”
刚起了个头司机就不敢问那个清秀小帅哥的事了,因为顾昳现在周身洋溢着强烈的暴躁气息,整个一副要shā • rén的表情。
“不管他。”顾昳没好气地上车关门,“开车。”
司机没敢再多话,顺从地拧开发动机。
办活动的酒吧和住宿的酒店间其实有相当长一段距离,顾昳坐在车上面无表情看着窗外掠过的灯红酒绿,看了十几分钟,无数乱糟糟的思绪呼啸着穿过脑海。
庄颂为什么会拒绝他,他不是喜欢他吗?不是一直都跟着他吗?
他怎么把庄颂一个人丢在路边了。
庄颂来的路上一直坐的平台提供的车,他不知道酒吧在哪,也不知道酒店在哪。
成年人,有手机,应该自己学会使用导航软件。
把庄颂一个人丢在那不合适。
是庄颂先惹他生气的。
可是把庄颂一个人丢在那不合适。
他dú • lì生活经验很多,不会有问题。
可是把庄颂一个人丢在那就是不合适。
……
顾昳沉默了会儿,对司机说,“师傅,回那个酒吧。”
二十多分钟后,车从复杂的高架盘下来,顾昳急匆匆地拉开车门冲下车。
他想不管怎样都先带庄颂回去,要吵架要和好都后面再说。
虽然庄颂这次很过分,但刚才第一次说出“跟我在一起”之后他突然觉得这不是一个不可能的选项,甚至好像还不错,只要庄颂态度好一点软一点,之后他们再认真聊聊也未尝不……
顾昳茫然地停住脚步。
他已经沿街走了整个来回。
远处大楼的灯光不知歇息地亮着,偶尔有车沉默地从旁边的马路通过。月色冷冷地铺在巷子里,铺过旁边酒吧残红旧绿的招牌。
街上空荡荡的。
庄颂已经不在这儿了。
——
顾昳这下是真蒙了。
虽然仔细想想庄颂也不太可能傻傻地站在这里,但庄颂突然不见了,他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之前和庄颂偶尔也会闹别扭断联,但只要他想找,庄颂就一直都在。
从未有过的经历让顾昳手足无措,他也顾不上计较什么得让庄颂来认错了,飞快拿出手机给庄颂打语音,但是打了两次没人接,第三次再想打,发现被拉黑了。
顾昳看着自己手机上的红叹号,脑子一片空白,他回头冲着旁边努力让自己置身事外的司机喊,“把手机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