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婴是个谨慎达人。
他还想与女南她们多商量商量。
别是一时的冲动,以后后悔,影响到港口就麻烦了。
没想到他这个话题刚刚开头,女南就快把脑袋摇断,张婴坚持多问了两句,女族长整个人好像都有些慌,和族老们一起,直接将张婴带去了东女部落最重要的地方。
张婴看着满满当当采摘下来的果子,浩瀚的果林,以及一股淡淡的果香、酒精味。
他忽然明白东女部落为什么不愿意搬迁。
不光是因为信仰,还因为这一批被驯化得差不多的果树,诸如荔枝、桑葚、山楂,他甚至还看到红色的樱桃!
这个地方是她们赖以生存的根!
张婴看着满满当当的果林,以及淡淡的一点果酒味,他忽然对‘百越女认可’任务有了一个完成方向。
他很高兴地看向东女族长,问这一批果林产量多少,酿酒多少,耗价多少?
东女部落的族长小心翼翼地与张婴说,她们之前真的没有故意拖时间,只是刚刚收获了一批,想将采好的果子一起带走,所以动作有些慢。
若是要犒劳屠睢军的话,她们愿意提供果酒消气,问还需要东女部落多付出点什么?
张婴笑容一僵:……
这就是屠睢的威力么!
张婴这般感慨了一句,发现往日会应声的赵文拿出一支笔正在帛纸上“刷刷刷”地写。
“呃……你若是有紧急公务需要处理,便去吧,不用跟在我身侧。”大秦的帛纸很贵,张婴就没见赵文在日常生活中用过,“站着写也容易写花。”
“多谢婴小郎君。”赵文连忙收笔致谢,同时笑着补充道,“这并非紧急公务,是给陛下的信,有关小郎君的日常起居的记录。”
张婴差点一口水喷出来,愕然道:“你说啥?我的?”
赵文点头,同时将写了大半的帛纸递过去,道:“小郎君请看。”
张婴探头一看,开头一行是日期,之后是用膳记录,再之后是行程记录,最后一行居然是随笔点评。
他翻开第一页。
端月.十五日;野味、烙饼一份;小郎君晕车吐了;建议加强体能锻炼。
……
端月.二十一日,野味,常规军粮;陛下带小郎君狩猎习武,小郎君上吐下泻身体似乎更差了。;陛下批评得对!赶路途中不该让初学者习武锻炼。
……
张婴看到这几条记录,记忆骤然回到几个月前。
他身子偏弱,古代交通工具又没有减震系统。之前巡游时车速慢,他还挺得住,这回是急行军,他的身体压根就受不住,整个人歪在马车里像一条病鱼。
躺了几日,突然有一天被仲父拎起来。
一会策马奔腾,练习射箭,结果被粗糙的箭支划了一手的血。
一会是在摇摇晃晃的船上练习劈刀,没有挥舞几下,整个人一头栽进了河里,还是仲父第一个卸甲跳进去将他给捞出来。
……
想到这些张婴愤愤不平地看着赵文,原来都是你提议的!可恶!
赵文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看着张婴。
张婴哼了一声,直接翻到最后,也就是看今日记载了什么。
腊月.三日;军粮一份,烤鱼两条;小郎君游说东女部落搬迁之事,成。;小郎君感慨屠睢将军好用。
张婴满头黑线:最后那一句记载的啥啊!
他抬头看向赵文道:“我没有认为屠睢将军好……不是,是其威慑力厉害。但是,我并不认可屠睢将军的处理方法,以及一些观念。”
张婴刚说完,就见赵文连连点头,同时拿出朱笔唰唰记了两笔,‘小郎君认为与屠睢将军之间的理念存在差异。’
张婴嘴角狠狠一抽,道:“别记了吧!那个……屠睢将军也轮不到让我认可!这些就不必写了吧。免得仲父误会了。”
赵文微微一顿,忽然回忆起陛下临行前一句惊世骇俗的话,“也不知阿婴能否拿捏得主”的。他连忙甩头,将这句话抛出脑海,同时对张婴笑了笑,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
恰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公子高的声音。
“婴小郎君!”
“门没关。”张婴应道。
“嘎吱”木门被推开,露出身着深蓝色衣裳的公子高。
不过他刚刚抬起一直脚,人还没进来,张婴就闻到一股特别臭的味道,连忙捂住鼻子。
赵文也从旁边拿起了扫帚,满脸严肃地盯着门口道:“高公子快快进来,我先把黄皮子给打了。”
公子高忽然僵硬在门口,半晌,他才咳嗽了一声弱弱道:“这,这季节哪,哪来的黄皮子。”
“肯定是!”赵文笃定道,“要不然岂会这么……”
“啊啊啊!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有那么臭吗!”公子高表情有些崩溃,但还是故作矜持地轻咳一声,优雅转身,“我,我去去就来。”然后疾驰而走。
两人:?
张婴冷不丁开口道:“太医最近研究的驱虫药,是不是加了点巴豆?”
赵文仔细回想了会,点头道:“好似有这么一回事,太医说之前的方子弱了些,重症需要重治,所以多加了些不光有巴豆,还有白芍、地黄。”
这些全部是有腹泻能力的中药。
两人同时沉默了。
一盏茶时间不到,公子高穿着深绿色的衣裳,重新走了过来,他注意了张婴和赵文的脸一会儿后,不动声色地吁了口气,然后开口道:“婴小郎君,你,你说我这肚子还有多久能消下去?”
“这得问太医。”张婴迟疑地看着公子高,“等里面的虫没了,或许就……”
“还要拉呀!”公子高的脸都绿了,最后一咬牙,“算了,丢脸就丢脸吧!总比其他要好……婴小郎君,你能狠狠地骂我一顿吗?”
“啊?”张婴有些懵逼地看着公子高,主动找骂又是什么骚操作。
“就是吵架!你说,我绝不还口。”公子高以为张婴没听明白,详细解释了一下,最后公子高表情蔫蔫地补充道,“哎!父皇训斥我只会闯祸。让我好生待在养病,不得乱跑,除非是被你忍无可忍地怒斥出去。所以我也只能想到这个法子跑路了。”
张婴差点被对对方的脑回路给哽住。
好在赵文机灵地接过话头,晓之以情动之以情,终于打消公子高的离谱情绪,乖乖离开。
张婴有些好奇地低声道:“高公子好似有些怕屠睢将军啊。”
赵文道:“十年前,陛下为了压一压屠睢将军的性子,曾让他解甲归宫,担任过皇子们的武师,高公子、寒公子等几位都曾经师从于他。”
“哎?那扶苏阿兄呢?”
赵文微微一顿,低声道:“长公子或是由旁人教导。”
张婴忽然一怔,诧异地看向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