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虞家府邸的门口也就是金陵的城中心正设着法坛、道场,周遭有无数人在围观。
这一边是栖霞寺的高僧,一边是白云观的道长,平时百姓们就对他们多有供奉信仰,城中也只有大富大贵的人家才请得起,但一次两方都来了,大家还没有见过这阵势,自然人人都想凑个热闹,同时不停地探头往前面望去。
原来今日不仅虞家的少当家在,就连那位从宫中来的刘公公也到了。
如今已是五月的尾巴,天气一日热过一日,树上夏蝉长鸣,暑气喧嚣。
刘公公就坐在一方高椅上,头顶是一把曲柄大伞,身后还时不时有人为他扇风。
刘公公眯着眼看了那场中的情形好一会,忍不住捻起一方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这才朝着旁边的虞楚息半信半疑地说道:“虞小郎君,他们真能测算出一个地址出来?这陛下给的期限,咱们可拖延不起......”
见刘公公催促,虞楚息只是轻轻一笑道:“刘公公放心,这几日我正与各家商户协调,将修建行宫所需要的一切事物都准备就绪,只差选定地址了。刘公公您有所不知,这金陵乃六朝古都,但期间改朝换代,多造杀伐,因此当地常常有残余邪气之说,金陵人若是要选定宅院住址,都需要测算问卜一番......这做法事的两家在金陵向来有名,极为灵验,刘公公不必担心。”
听到虞楚息这般说,刘公公面露满意之色,他笑着点点头不再多话,其实刘公公对虞楚息刚才说的话上了心,宫中也信这些,圣上还专门在禁苑里建了皇家寺庙,万一真有什么东西把陛下冲撞就不好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刘公公见虞楚息虽长得极美,但做事干脆利落,又十分周到,这才不再询问。
不久后,中央有了动静,一边拜表请圣,阵仗不小,另一边法鼓一响,签文已出。
没想到竟会同时出了结果,周围人见了此番景象不免小声争执起来,若是两边算出来的地方相差太远,该信哪个呢?
忽然只听人群堆里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直呼神验,众人立刻被牵引了注意力,这一看才知道,竟然两边推算出的地方相差不离!
等等,这地方怎么看着有些眼熟,是在巡盐御史顾钟所建的西园附近啊!说理也是,他们早听说过西园风景独好,还有别的地方比这更适合用来做陛下的行宫吗?
见人群忽然骚乱起来,人人激动不已地讨论着结果,刘公公也十分好奇,忙不迭地将双方法师道长都请了过来。
听到相同的结果,刘公公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之色,只是刘公公不熟悉金陵地势,不知此处到底在金陵何地,于是便朝虞楚息问道:“虞小郎君,这处如何?”
虞楚息轻声道:“此处倒是一个难得的风水宝地,距离金陵城不远,东临祈水,西靠寒山......”
但就在这时,虞楚息又面露难色道:“不过,刘公公,此处恐怕不能再建行宫了。”
刘公公原本听了前半句以为事情敲定,自己正可以将一切脱手,却想不到虞楚息这样说,不禁皱眉问道:“此话怎讲?”
虞楚息这才慢慢道清原委道:“刘公公,这地方已经建有一处庄园了......”
听到是这样的“小事”,刘公公还不待虞楚息说完,便已站起身随意摆摆手道:“这有什么可以费神的?既然一致测算出,陛下的行宫选址就在此处,这便是天意,你只要把话放出去,又有谁敢违抗?至于后续该怎么处理,这就不需要咱家教你了吧?”
虞楚息看着他背后,唇角微微勾起一点弧度,轻声道:“刘公公说的是,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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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测算结果一出,不多时便已传的沸沸扬扬,等顾钟知道的时候,已是满城风雨了。
顾钟听到这消息,脸色大变,差点打碎了手中的茶盏,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这么摆一道!
这西园顾钟耗费了整整三年的时间,两年前才落成,期间耗费财力无数,他自己都没去几次,现在却被人打上了主意!
此时顾钟哪里不知道,这其中的猫腻,什么算卜问卦,通通都是虞楚息搞的鬼,这虞楚息好大的胆子,竟敢盯上他的西园。
即便让的人是当朝圣上,但顾钟又如何能够甘心?
如今虞楚息并没有找上门来,然而顾钟却比找上来还难受!
若是虞楚息直接开口要他让出西园,顾钟还可以反击,可现在倒好,如今舆论一出,顾钟便是再舍不得,也得堵住这悠悠众口。
此人,分明是等他亲自送上来!
见父亲少有如此气急败坏的神色,顾元科心头也不是滋味,他之前在西园那场诗会,原以为赢得风流美名,却想不到竟酿下这些祸根,这一切的起始点,便是在他和邵祯遇到谢舒的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