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鸿音被这劈头盖脸的两句话说的浑身鸡皮疙瘩一颤,但是很快的,那种心虚和愧疚便再度盖过了之前浮现的怀疑。
——她从前只知道后宅女子哀怨起来很是可怕,后宫中的后妃表面上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背后争宠下手时一个比一个狠厉,没想到男人……面对后宅争宠,也能这么可怕的吗?
阿玉明明平常看上去那么温柔和煦的人,也有那种眼神……
嘶。
晏鸿音脑门突突了一下,感觉要是真有那么个“新欢”的存在,家里这位可别说什么和离,怕是要弄死外面那个完全不存在的外室了。
玉罗刹静静等了几息,没见到这人进来,将手里装模作样拿着的被褥一把摔在床上,转身瞪着窗外直挺挺站着的晏鸿音:“你还不进来?是连说话都不愿意同我说了?”
晏鸿音连忙醒神,莫名有种像是有外室的男人一样心虚狼狈之感,缩了缩脖子小声道:“那……夫君你把门闩拿开?”
平日里叫不出口的称呼,在玉罗刹的这般演技爆发的作态下一不留神就从嘴边溜了出去。
玉罗刹也被叫的愣了一瞬,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至少现在他将晏鸿音算是糊弄过去了。
冷哼一声,玉罗刹脸上依旧没什么好脸色,走过去将从里面闩着的门打开来,站在门边冷冷看着晏鸿音,继续拿乔。
倒打一耙的精髓就在于,一方只要十足的理直气壮,先发制人,在另一方没缓过神来之前,那就是绝对占据了上风。
晏鸿音低着头,灰溜溜地跟在玉罗刹身后进了屋。
边走边琢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玉罗刹将人带到桌边坐下,见晏鸿音一副思索的表情,伸手翻了一个杯子放在晏鸿音面前,清脆的响声打断了晏鸿音的思绪。
“阿音此番前来,是来同我说什么吗?”美人的嘴角下垂,冷淡的模样看上去艳丽又逼人。
本质的确好颜色的晏鸿音没忍住欣赏了几眼,然后想起嬷嬷的话,连忙摆手:“阿玉,之前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有些……就是想起了要紧的事去紧急处理了一下,一晃眼三日便过去了,实在不是有意将你、将你……”
说着说着,晏鸿音只觉得这话多少渣得离谱,声调越来越低。
玉罗刹唇角一掀,阴阳怪气道:“那可真的是非常要紧了,居然能让阿音三日都想不起回来看上一眼。”
晏鸿音只觉得自己又矮了一寸,但这次却很快捕捉到什么。
阿玉方才叫她什么?
阿音?
她眨眨眼:“你之前都是只叫我名字的……”
然后下一瞬,她就眼睁睁看着原本还在气头上的美人脸颊微红着侧过头,颇有些嗔怒地瞥了她一眼。
晏鸿音当即心领神会,但她也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的哄人话来,只得低声下气道:“我怎么会想与阿玉和离呢?阿玉若是不相信我,这几日我出门便带着阿玉一起可好?恰巧陛下诞辰在即,各处都在筹办等会,热闹得紧。”
玉罗刹的眸光一闪。
服药期还剩下两日,但已经恢复武功的他并不打算继续蜗居在这座院子里,不说别的,单说那所谓的他的画像,不论真假也必须要收回才是。
而且玉罗刹的心眼可并不大,舍利子这事儿没这么简单了了。
抢了他玉罗刹的东西,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也该会上一会这临安府的锦衣卫。
脑中念头转过一论,玉罗刹很是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态度神色显而易见地软下来,垂着眸子道:“当真?”
晏鸿音松了口气:“当真!”
玉罗刹拿捏住自己的人设,温温柔柔地勾起一抹笑容,轻声道:“好。”
直到被阿玉以暂时不想见她为由推出门,晏鸿音站在院中皱眉思索了好一阵才想起来——她又不是真的养了外室,何必这么一副心虚的模样低声下气地哄房里人?!
而且三日过去,她本来想给阿玉把脉来着,竟也没能想起来。
不过望闻问切,单看阿玉的面色和精气神,晏鸿音也差不多看得出阿玉的身体基本已经好得差不离,余下的将两枚药丸服下,再食补一阵子,定然不会影响到以后的寿数。
晏鸿音刚出关,的确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当务之急是要去一趟锦衣卫据点问问楚留香这几日的行踪。
她一边往院外走一边盘算着。
这舍利子倒是的确药力不凡,要不然……
回头去大理再多讨要两颗来备着?
虽说不太好要,但大理王室近年来势力衰颓,段氏恐怕就在这几代便要彻底归顺中原,语气硬些倒也没什么东西要不来。
***
晏鸿音换了身衣服戴了面具来到锦衣卫据点,纪清早已经等候多时。
晏鸿音镇抚使的身份并没有过多的掩饰,若是心思缜密的有心人并不难怀疑,晏鸿堂的当家大夫晏鸿音与锦衣卫有着不清不楚的瓜葛。
这既是对晏鸿堂的一种变相保护,同时也是对晏鸿音真实身份的掩护手段之一。
从四品的镇抚使虽然在江南临安府一带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官职,但是放在京城那种遍地权贵的地方便不够看了,参与进去夺嫡之争的各方势力虽说忌惮锦衣卫,但也不是每一个锦衣卫都能令他们如临大敌,更别提这位镇抚司的主要活动都与江湖势力相关,摆明了是在调查江湖势力,与朝事并无干系。
在这样的前提下,他们并不会刻意为难锦衣卫,甚至会在必要时候祝其一臂之力,让更多的锦衣卫被江湖势力牵绊,顾不上朝局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