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天花板。
空睁开眼睛,双眼无神地盯着房间顶好一会儿,接着费力地转了转眼球。
在这期间,身体各处、尤其是腰部那一道巨大的伤口一刻不停地输送疼痛,片刻不停地啮咬他的神经。
但恰恰是这个结果,让空明白,对方是留了手的——自己还好端端地活着就是证明。自己没怎么还手,魈也下不了手杀自己,即使两人交谈时,他已经在暴怒的边缘徘徊了。
房间不大不小,装潢简约却也显得典雅,床前摆着屏风,透过屏风隐隐能看见雕花木门的一角,就风格来看应当是璃月的某个房间。
自己这是……提前被谁捡回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因久睡而变得僵涩的大脑开始慢慢运转起来。
一头鲜亮的橙色头发浮现在记忆之中,再往下就是对方惊惶失措的脸。外表看起来还是个小孩,上来第一件事却是熟练地捂自己腹部的伤口,企图寻找材料给他包扎。
当时那种情景都没吓到他啊。
空想。
当时是什么情景来着?
对了……荻花洲,芦苇,浅水滩。他似乎一头栽倒在水边,旁边水洼里的水都被染红了。
其实他当时还有力气走,只是倒下的时候发现月亮还不错,于是一时兴起想要看看——毕竟在地底从来没有这样好的月亮,能看见的时候只有走到地表处理事件的时候,而每一次看见,都能让他想起几乎快要湮没在记忆中的一些旅行。
在这个世界,空有过一次旅行。那时他和名为戴因斯雷布的人一起,几乎走遍了整个提瓦特大陆。后来的后来,他的活动范围就变成了地底,到地上来的时光少得可以忽略不计。然后,在某一次出行时,他恰好碰见了脾气不太好的夜叉,第一次见面就差点将他打个半死——
想得有点远。
空盯着房顶,将越跑越远的思绪干脆利落地切断。
其实那孩子不用救他的。毕竟过不了多久,他的部下就会来将他接回去。
就像现在。
空慢慢转头,看见空中泛起一阵涟漪。紧接着一道沉着星海一般的传送门凭空打开,几道人影迅速从其中探身,单膝跪在了床前。
“王子殿下!”
他们异口同声道。
来者个个身材魁梧,浑身上下被奇异的衣物包得严严实实,其下是因诅咒而被污染的、狰狞可怖的皮肤。他们蒙在面具下的声音同样诡异,嘶哑又沉厚,说话的时候像是在吟诵邪异的诗歌,合在一起时,就在听者心底肮脏地回响。
然而空早已习惯,视线扫过环视床沿的一众部下,平静的声调下藏着掩不住的疲惫与虚弱:“怎么样?”
“回王子的话,从那天以后,并无异常。”
“是吗……”
空轻声重复了一遍,将视线转回屋顶,似乎陷入了思考,不再说话了。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寂静。但在现在这种随时可能有人推门进来的情况下,房中的几位深渊使徒之间的气氛显然有些急迫。
如果王子殿下允许他们对平民出手的话,事情就不用变得这样复杂,只要在对方进来之前将他打晕就好——可惜没有可是。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火使徒。
他向前挪了两步,有些急切地开口道:“王子殿下!您的伤势怎么样?”
“还不错,没什么大事。”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