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雨下了很久。
波本没有等到早乙女天礼彻底咽气的那一刻,他把他们全部赶走,面对濒死的朋友最后的颐指气使,波本完全没办法拒绝。
这样的结果就是,在伏特加他们回收了尸体,取出了莱伊的那颗子|弹,确认他所说的「故事」的确是真的之后,早乙女天礼「消失」了。
没人知道他是如何从锁上的房间凭空蒸发,那段时间所有人都自顾不暇,朗姆的狐疑是一方面,琴酒的阴沉又是另一方面。
波本拿到了天礼的「遗产」,「中石谦也」依旧在灰色地带活跃,这个时候波本也不得不承认,早乙女天礼永远是他们之中最优秀的那个。
够狠,够果断,对事情的把控程度到了恐怖的地步。
如果没有那些「意外」的话,不出意料他会成为组织里不亚于琴酒的黑色魔鬼。
而那份日记也只有他和苏格兰看了,因为里面牵扯到的有关组织的内容太多,根本不能见光……
如果被琴酒知道自己手里有这样的东西,即使不为了那份灰色遗产,那个男人也会追杀自己到天涯海角吧。
波本非常冷静地判断着。
苏格兰也是这样认为的。他们在做出「轮流充当中石谦也」这个决定的时候相互对视了很久,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绿。
将所有事情都置之度外的冷淡,为了目的而完全不计较其他得失的残酷,还有那句——
「如果是我的话,绝对可以做到。」
总有一天,那个无处容身的人会不再需要遮遮掩掩,只留下片面又偏颇的印象。
——那是他们要做到的,最后的事情了。
“安室君,你又在走神呢,要休息一下吗?”
坐在对面的心理医生这样对波本说。
“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不用休息了,今天的谈话时间也快要结束了吧,抱歉,好像又是以我走神告终。”
波本正坐在心理咨询所接受心理治疗。
“是又想起自己朋友了吧,这样的话我的说辞就是错误的,这不是走神,只是在回忆啊。”
“性质应该是差不多的?”波本说。
“结果是不一样的。”心理医生摇摇头,“走神、失神、出神……都算是一种迷茫,但是回忆不会,想得越清楚,对自己要实现的目标就越明确——是这样的才对。”
波本笑了笑:“听得出来,完全是在安慰我呢。”
“心理医生本来就是从事着安慰的工作……不过,安室君,不要太勉强自己哦。”
从波本接受心理治疗到现在也快有半年,对方的身份很干净,这里的保密性也还说得过去,而且他在这附近也有任务,即使有人问起也能说是为了调查情况而做出的举措。
波本没有把自己的事情说出去,只是杜撰了一个在大学时期关系很好,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吵架分开的朋友。
最近他经常想起那位朋友,已经到了「自己说出上一句话,脑子里就会自动浮现出一句冷漠又刻薄的回复」这样的地步。
所以注意力变得不集中,睡眠质量也开始下降,抬起头看月亮都觉得是灰沉沉的绿。
“总觉得他还在我身边啊,明明吵架的时候我们谁也不搭理谁,我还说过很过分的话,只是想想都觉得太欠揍了。”
就像现在,心里那个声音说着:「安室透居然比降谷零更有自知之明一些,真是难得。」
——闭嘴,谁也不会有你更没自知之明吧。
“要不要试着和他联系呢?”医生试着给出了方案。
波本没有否定,他看了眼时间,秒针抵达12的瞬间推开椅子站起身:“我会试着这样做试试看的,今天就先告辞了。”
医生坐在桌后看他从衣架上取下外套,打趣道:“总觉得安室君有些迫不及待啊,是有约会吗?”
波本先是“欸——”了一声,然后:“也可以这么说,其实我约了能替我联系那位朋友的「中间人」见面。”
「明明只是寻找尸体而已。」
“那就祝你能心想事成了,安室君。”
从心理咨询所出来,波本检查了自己之前受到的情报。
没有亲眼见到那具尸体的人不止琴酒,还有波本和苏格兰。
所以想要找到早乙女天礼的人自然也很多,理智告诉波本,天礼是不可能活下来的,即使有那样的机会,他也不会选择活下来。
「没错,日记就是那样说的,你不是已经很了解了吗?」
但万一,只是说万一呢。
贝尔摩德在那之前给了天礼研发中不稳定的药物,而即使用她的秘密去威胁,贝尔摩德也没有说出药物的准确作用。
这个满是秘密的女人非常狡猾,知道秘密就要用秘密威胁。
她以为波本也是为了那份遗产来的,还“好心”提醒,现在他的行为就是在参与一场看不见结果的战争,参加的人都有各自的目的,唯一能肯定的就是没有人会让步。
波本当时答道:“是的,没有人会让步。”
和其他人搜寻的方向不一样,他想起了之前的预言,那个预言师似乎被天礼称为「咒术师」,现在回忆起来,当时天礼突然转变的态度也很值得推敲。
公安的权限让波本顺利摸到了所谓咒术师,没那么值得惊讶,毕竟他还记得在早几年才逐渐销声匿迹的那群异能者——听说琴酒去了横滨就是为了找能寻人的异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