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发布的第二天夜市,他们准备了比平时多两倍的臭豆腐,没想到还是不够卖。
金婉婉已经被这阵仗惊懵了,尤其是当听到有人喊她“婆婆”、“丈母娘”时。
苏青喻低头笑了好一会儿,跟懵懵的她说:“这不能当真,是网上大家都爱喊的话。”
“哦哦。”金婉婉笑了笑,还是对那些人说:“我只能当一个人的婆婆,或者……丈母娘。”
“什么什么!可以是丈母娘?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婆婆!婆婆!我是你流落在外的儿媳妇啊!”
“婆婆!我早就和江楚私定终生了!”
“……”
夜市附近的摊贩频频向这边看,也都看傻眼了。
没见过这么多女的一起喊婆婆的,哦,还有男的,有的女的喊丈母娘,有的男的喊婆婆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里的摊贩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吵,反而很开心。
一开始他们是有一点点嫉妒的,自从金婉婉儿子回来后,他们那个小摊上的生意一下就好了起来。
以前没有客人的时候,他们都会聊聊今天生意怎么样,赚了多少钱,金婉婉一直都是他们这一片赚得最少的。
而现在,她成了赚最多的人。
她小摊上排队的人衬得他们这边冷冷清清,格外悲凉。
没多久,他们才发现是他们狭隘了,其实和以前一比,他们赚得也多了。
最重要的是人流。
以前他们这个夜市有点偏,远不如另一个夜市生意好,现在好多人过来了,晚上总不能只吃臭豆腐吧,有的人连臭豆腐都吃不到,总得再吃点别的喝点别的。
他们的生意慢慢也被带好了。
和中心夜市认识的人一合计,他们赚得竟然没比中心夜市里的人少多少了!
想明白这一点,很多人看金婉婉和苏青喻,都是带着感恩的心了,对他们母子更加热情。
当晚多了两倍的量,还是不到九点就卖完了。
被肯定和夸赞的金婉婉非常开心,在回去之前,给苏青喻和奚清河买了两串糖葫芦和一袋糖炒栗子当奖励。
两人欣然收下了。
金婉婉对苏青喻说:“儿子,这样真好啊,按照今晚这个量,我们很快就能还完钱了。”
苏青喻笑了一声,“妈,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金婉婉惊了,“这还不够吗?”
苏青喻点头,他问金婉婉:“妈,你知道香荔县还有谁做臭豆腐很用心很好吃吗?”
金婉婉就是跟着这里的老人学做臭豆腐的,她自己又做了十几年,对这个小地方做臭豆腐的人门儿清。
“中心夜市有个做臭豆腐的二婶子,臭豆腐做得很不错,就是脾气有点暴。”
“还有个人,叫李刚,他做臭豆腐有很多花活,就是,唉,有一年他觉得他臭豆腐卖得不错,就离开夜市去开店了,结果大家没跟着他离开夜市,房租又高,他赔了好多钱,后来忙用那家店开了饭店,不怎么做臭豆腐了。”
金婉婉一一把她知道的说给苏青喻听。
他们这个地方卖臭豆腐的多,确实也卷出了不少做臭豆腐很好吃的人。
苏青喻听了后,第二天就和奚清河一起去找这些人了。
第一个是金婉婉说的二婶子,她就住在他们村里。
二婶子脾气确实不好,一看到他们就没多好的脸色,直接说:“这不是我们县的名人吗?跑我这里寒碜地方干嘛来了?”
二婶子在中心夜市卖臭豆腐,这几天金婉婉城西路那个夜市忽然爆火,除了外地人去,还有很多本地人。
当地爱吃夜市的就这么多人,去城西夜市的人多了,中心夜市的人就少了。
二婶子从小在村里长大,固执又古板,看不上用“歪门邪道”抢生意的人。
苏青喻向里扫视了一圈二婶子的院子,他来之前已经听金婉婉讲过了。
二婶子有一个儿子,儿子娶了个老婆又生了个女儿,原本一家很幸福。几年前,二婶子儿子在外当建筑工,从高楼上掉下来摔瘫痪了,儿媳照顾了不到一个月,就卷了家里所有的钱跑了。
现在全家只能靠二婶子卖臭豆腐养活瘫痪的儿子,和年幼的孙女。
苏青喻直接说:“二奶奶,我找你是一起赚钱的。”
二婶子愣了一下,“一起赚钱?”
苏青喻点头,他对二婶子说:“二婶子,我们不要只盯着香荔县这一亩三分地,要向外发展,这两天你也看到我怎么赚钱了,你要是相信我,就试试。”
有个小女孩跑到二婶子后面,怯怯地看着苏青喻。
苏青喻看了她一眼,说:“二奶奶,我是我妈卖臭豆腐养大的,知道我们这里的人有多不容易,我考到大城市大学,又回到我们这里,就是想让我们这里的人过得更好,想让更多的孩子和我一样考好大学。”
这话比前面的更打动二婶子,她固然需要很多钱,要养儿子养孙女,还想去大城市,试试能不能治好儿子的病,但她想踏踏实实地赚钱。
而这句话真的打动了二婶子。
让他们这里的人过得更好,让更多的孩子和这个十里八乡都知道的大学生一样考出去。
这大半辈子她吃够了贫穷的苦,也吃够了没文化的苦。
如果当年她儿子上了大学,也不至于去当建筑工人,也不会被摔瘫痪。
谁也不知道,当年儿媳妇卷了家里所有的钱跑了后,脾气暴躁要强的二婶子在深夜里抱着儿子哭了多久。
至于为什么没上大学,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穷啊。
穷苦穷苦,越穷越苦,越苦越惨。
她和儿子已经没办法了,她的孙女,还有这地方的很多孩子总不能这样了。
二婶子擦了擦手上的豆腐渣,厉声问:“你说真的?不骗人?”
“不然我回这个地方做什么,在大城市我有更多的赚钱机会。”苏青喻说:“你可以试试,我一分钱不收你,就算不成您也不吃亏。”
说动了二嫂子,苏青喻又去找李刚。
李刚和二婶子还不一样,他因改变失败过,因而特别怕什么创业。
苏青喻说:“这样,我直接跟你签合同发固定工资,一个月一万,再给你缴养老金医疗保险那些,都给你安排妥当。”
李刚:“多少?!一万?!”
他们香荔县平均工资有2000吗?
苏青喻:“就是这样拿死工资你有点吃亏了。”
李刚:“???”
苏青喻把二婶子和李刚带回了家。
香荔县做臭豆腐最好吃的三个人,坐在一起看向苏青喻。
金婉婉作为代表先开口,“儿子,你有什么计划?”
二婶子也问:“楚娃,你跟我说不要盯着香荔县这一亩三分地是什么意思?”
苏青喻说:“香荔县上下老小加起来,撑死不到五十万人,还包括一多半在贫苦线以下的,这其中爱吃臭豆腐的又能有多少?舍得买臭豆腐的人有多少?”
“所以,我们不是要在这里卖,而是要卖出去。”
“卖出去?”王刚说:“我们是要去市里开店吗?市里的店面好贵啊!”
苏青喻摇头,“还不够,要广阔的空间。”
二婶子和李刚想不到更广阔的空间了,金婉婉还能想到,“去b城?我上次想在那里卖,楚楚你不是说不合适吗?”
苏青喻直接说:“我们要在全国卖,卖向全国的每一个城市,甚至在未来有可能面向全世界,卖给外国人。”
年纪各不相同,最小也四十多岁的三个人,像小孩一样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他。
很久以后,二婶子接受媒体采访时,还是忍不住会一遍一遍红着眼睛说起此时的场景,“他给我这个从小在村里长大的老太婆,指出了一个比太阳更远更亮的地方。”
而现在,他们只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李刚顿时泄气了,他在外面闯过,并没有那么迷信大学生。他听人说过大学生只会考试,也听人说过他们眼高手低,有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
在他看来,这个江楚就是这样的。
“你说的好听,就我们几个,要怎么卖哦。”他垂头丧气又有点生气地说。
苏青喻:“先在网上卖。”
“啥?”
香荔县的人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卖臭豆腐的,他们都是从亲戚邻居那里学来手艺,自己在家亲手做,然后去街上、集市里现炸现卖。
臭臭的臭豆腐在锅里一炸,香酥又柔嫩,再加上各种配料佐菜,趁热吃最好吃了。
他们即便知道现在很多年轻人都在网上买东西了,也从来没有在网上卖的意识。
臭豆腐不就是现做现炸,趁热吃的吗?
苏青喻肯定地说:“当然可以在网上卖,你们不是知道吗,发酵过的臭豆腐不易坏,何况现在快递行业这么发达,在网上卖臭豆腐生胚加蘸料和高汤一点问题都没有。”
奚清河做过调研,香荔县没有一家在网上卖臭豆腐的。
香荔县这么多人卖臭豆腐竟然没有一个人在网上卖,这其实是一件挺悲哀的事。
悲哀在于,这里的很多人没有网络销售的意识,他们还活在封闭传统的模式世界里。
悲哀在于,即便有一两个人想过也放弃了。
这两年在网上卖东西越来越难了,如果没有推广流量,他们都无法让买家看到他们,即便想要在网上卖,他们也没有经营的能力和金钱,甚至渠道都没有。
苏青喻经营微博拍视频,就在解决这个问题。
奚清河也做过网上调研,网上很多地方是有卖臭豆腐的,但是品种单一又没有自己的特色。再加上,很多喜欢吃臭豆腐的人也不知道,原来臭豆腐也能在网上买,这一块有很大空缺,他们完全能抓住这个机会。
奚清河说:“营业执照的办理和其他手续我已经提前去县里了解过,打过招呼了,工厂我也选好了。”
看热闹的人可能没那么深的感受,但当地政府村委知道他们能回家有多难得,对他们回乡带动村民创业非常重视和支持,只要符合规定,这些会很快办下来。
香荔县土地和人工都充足且成本不高,非常适合他们短期大规模制作出售臭豆腐。
三人听他们这么说都懵了,他们很多东西不明白,但觉得两人确实比他们有眼界有方法。
或许,可以试试?
上个视频发布后第十天,苏青喻又发布了一个视频,这次不只是在微博,各大网站和视频平台都发布了。
上个视频经过十天又给他带来三十多万的粉丝,更关键的是,大家都知道他会拍视频了,开始等着他发视频。
这次我聪明了,买了一份臭豆腐回来看视频。
本宅女不想出门买,外卖里的臭豆腐都是在烧烤、炸串店里的,一看就不正宗呜呜呜。
这次我带了擦口水的宝宝餐兜来看,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流口水了。
和上次一样,视频一开始并没有臭豆腐,但是大家都随时警惕着。
视频开头是江楚和金妈妈在小院里乘凉。
小院被打扫得很干净,院子右侧种的是小葱、豆角等做臭豆腐要用的蔬菜,左边一块被开垦成小花田,里面是常见的月季、绣球和向日葵,它们的几朵花正插在凉棚下桌子上的花瓶里。
画面非常清新悠闲。
观众们刚要疑惑,就听江楚问金妈妈:“妈,你知道我们香荔县还有谁做臭豆腐很用心很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