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士介差点没被噎个半死,随之脸色也变得难看,甚至是愠怒。
女人皮肤雪白,粉唇娇嫩,一双狐狸眼透着灵动和狡黠。
让人见之难忘。
程士介虽然没到看不到她就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境地,但心里是痒痒的。
何况这原本就应该是他程士介的女人。
他已经从堂哥查到的信息中得知,这百分百就是他曾经那个青梅竹马。
她从前对他一往情深。
程士介不相信她这么快就忘了他。
但是他衣锦还乡,她不仅不认他,还口口声声诉说着对现在丈夫的爱意。
她对她那个军官丈夫这么忠诚吗?!
诚然她丈夫外表优越,据说还是部队机关里前途无量的首长,但她曾经可是陪伴他走过人生那段至暗时刻,和他一起吃过苦,还差点成为他的妻子。
他不相信她轻易会忘掉。
他想到那封只有三言两语的回信,就明白了,她一定是被他的很心绝情伤透了心。
他转而换了一副受伤的表情,"你让我知道你有多爱你的丈夫,是在故意惩罚我吗?"
“…”还真是听不懂人话呢。
白娇有些想笑。
程士介含情脉脉地盯着她,笃定道,“白娇,不要再躲避了,不要再装作不认识我,我知道你没有忘掉我们的过去,你只是恨我。”
白娇忍不住笑出声。
程士介紧抿着唇,神色再次愠怒。
还真是容易生气呢。
这种在女人面前自以为是的渣男本渣,白娇决定钓作,再给他一点教训。
她撩了撩长发便说,“那你说说我为什么会恨你呢。”
程士介神色松动,她能够这么说,还是承认了他们之前的关系,他推了推金丝框眼镜,脸上闪过一丝悔恨和急切,"你当初漂洋过海寄去的那封信,我直到前段日子才看到,我才知道自从我走后,你被你大伯一家逼婚,赶出家门,到了城里又身无分文,无处可去,你不会明白我看到那封信的时候有多心痛,可惜我的父母任凭我怎么请求,都不愿意同意我履行我们之间的婚约……我看到那封信的时候,他们已经仿照我的笔迹给你寄了一封回信。"
他皮相不错,西装革履更是风度翩翩彬彬有礼,但很显然不是个深情的人,表演起深情来分外矫揉做作。
白娇却没有当一回事,只道,“原来如此。”
程士介见她轻易相信,语气更加轻柔充满深情,“所以白娇,这怪不得我,但是因为我,你却受到了伤害。”
“我愿意补偿你,只要你肯原谅我。”
他道。
白娇眼里一亮,“补偿?”
程士介露出笑,“对,补偿。”
他很痴恋她这单纯如小女生,又不设防的表情,丝毫没有吝啬道,“你大概不知道我现在最不缺乏的就是钱,我的父母在国外将家族生意做很大,他们挣得钱足够我好几辈子挥霍,我愿意拿出一部分来补偿你。”
白娇,“这怎么好意思。”
程士介忙道,“知道你现在过得好,我看着总算安心一些,你不要误会我想破坏你的婚姻,补偿,也只是很想得到你的原谅。”
白娇就把手伸了出去。
“现金我不好拿,你开张支票吧。”
程士介脸色顿时讪讪,但看到她那么坦然,又那么期待的眼神,内心的冲动都一股一股往上涌。
但这笔钱怎么可能轻易给她。
他要先得到她的人。
他找了个借口,“我在国内开支票不管用,大笔钱也要走账户,这样,我们不如约个餐厅,晚点再见面?"
还真鸡贼。
白娇点头,“好啊。”
程士介这才依依不舍地跟她告别。
季砺寒会议结束把任务分派下去,看了眼手表进了办公室。
拿出白娇上次给他买的那身中山装和一双统共没穿过几次的新皮鞋换上,新皮鞋早上来机关之前打过鞋油,皮革又黑又亮,中山装昨晚上拜托殷妈熨烫过,笔挺没有一丝褶子。
他小心换上,不忘在玻璃窗前照了照,确定全身从头到脚没有不服帖的地方。
副官敲门进来送资料。
猛地愣住。
首长这模样像是去约会。
季砺寒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单手插进裤兜,貌似不以为意地解释了一句,“季裴今天运动会要我讨大看”我总去有有。
副官忙道,“哦哦!”
他当然认识季裴,首长就那一个大宝贝儿子嘛,既然去儿子学校,那在儿子老师和同学们面前穿戴隆重一些,好像也是应该有的礼节吼!
不过首长眼神为什么总往玻璃窗上面瞟,是对自己这身穿戴不自信吗?
副官临走之前便大着胆子夸赞一句,“首长您穿中山装也很小气!”
季砺寒扭头,“哦?”
“那会不会显得年轻一些?”
首长出乎意料征求他的意见。
副官忙停下脚步,努力挺直后背道,“您本来就很年轻!”
季砺寒不信。
三十六岁已是而立之年,还差四年就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说年轻,他自己都不信。
像白娇,才叫年轻。
他有点不高兴。
副官察觉到了,可为什么不高兴呢,难道他刚才说长官很年轻说错话了吗?
可是整个机关的所有人都认为长官很年轻呀,才三十六岁就身居要职,未来的前途还不可限量呢。
况且他今天穿了中山装,虽然中山装和军装都衬得他身材越发修长高挑,但中山装不比军装威严,就显得气质除了成熟内敛稳重之外,更偏清冷和儒雅。
看起来确实年轻了呢!
副官心里默默念叨,他说的都是大实话,突然听季砺寒问,“有没有擦脸油?”
副官猛咽口水,“您要?”
季砺寒抬起手背,“我要擦手,天冷了手上有点干。”
“…我出去找找!”
“……不必说我要。”
“……明白!”
副官跑了出去。
今天长官貌似格外注重外表,就为了去下儿子学校,真的至于吗,至于吗?
他觉得不至于,但还是坚决地执行任务。
在男同志云集的群体中找个擦脸油可不容易。
也幸好文职人员里有位大姐新买了一盒百雀羚,回家的时候忘记放下,装兜里带到了机关。
大姐倒是很大方,听副官说手上干的不舒服,想擦点油,就直接拿了出来,让他自己挖点用。
人家的擦脸油很精致,深蓝色的铁皮小圆盒装着,里面白色膏体用银白色铝箔盖着,不用凑近就能闻到香喷喷的。
肯定贵巴巴的。
副官想到长官,还是厚着脸皮挖了一小坨,不忘嘴甜道,“大姐,下次我请你喝汽水!”
大姐本来还挺心疼,闻言顿时笑了,还是季砺寒身边的人会说话办事。
副官回到办公室,季砺寒已经重新洗了一遍脸。
他脸上湿润干净。
副官偷偷瞄一眼。
……洗脸干什么,手上擦油还要洗脸吗?!
季砺寒伸出一根手指头,副官把那一小坨油推到了他手指头上。
季砺寒看着副官道,“行了,你可以出去了。”
副官,“…哦。”
带着种种疑惑转身出门。
季砺寒过去专门把门从里面锁住,才重新回到玻璃窗前,先是闻了闻擦脸油的味道,有点甜腻腻的香味。
他皱了皱眉,擦这么香的油被人闻到会不会显得太脂粉气?
算了,不管了。
某个男人头上打着摩丝,身上喷着香水,就连送的花都沾着一股浓香水味。
白娇平时就装扮时髦,大概……喜欢那个调调。
季砺寒不再多想,把油在手掌推开,然后仔细均匀地抹到脸上。
这擦脸油的质量应该不错,脸上变得光滑也有光泽了。
只是嘴唇颜色有点淡。
季砺寒记得白娇有时候想要嘴唇红润一些,会轻轻咬一咬唇。
他下意识那么做,又猛然惊醒,他是男人,为什么也跟着学咬唇。
他瞬间扭头离开玻璃窗前,可临出门之前,到底还是又回头看了一眼玻璃面里面的自己,确认身上没有不服帖的地方,这才开门走了出去。
“砺寒出去啊?”
“季首长好!”
“呦……砺寒!”
从办公室门口到机关大门口,这一路不少人打招呼,人们视线落在他身上,无不微微睁大眼睛,透着一抹惊奇和失神。
嗯,不愧他们机关首屈一指的美男子~
季砺寒神色不动,语气也像往常一样清淡自若,“嗯,学校接儿子。”
只副官偷偷瞄一眼他脸上,嗯,擦脸了。
猛地想起早上小方送首长过来又走了,好像去接首长爱人了。
所以首长嘴上说去接儿子,其实是要见他那位漂亮的夫人??
怪不得呢!
他瞬间觉得自己破案了!
季砺寒搭乘公共汽车去学校,为了避免衣服被蹭褶皱,他找了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握着吊环始终站着。
其实他这通身气派,仿佛自带结界,也没人好意思蹭到身边。
不过有个大妈看着实在喜欢的紧,就过来搭话道,“同志,你结婚了吗?”
季砺寒神色微极,但还是客气道,“结了。”
大妈失落不已,“真是可惜,我那小闺女在机关单位上班,长得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段有身段,你要没结婚,我就介绍给你了!"
这大妈心直口快。
周围响起善意的笑声。
有人对她那机关单位上班,要样猊有样貌,要身段有身段的小闺女感兴趣,便跟大鸡聊了起来。
原来大妈的小闺女样样都好,但二十六岁了,在这个时候算是个大龄未婚女青年。
大妈说起来就发愁不已,"我闺女也不是心高气傲,本来响应国家号召晚婚晚育,结果今年年初经朋友介绍,认识个回国探亲的华侨,那后生长得也就一般殷,按道理都不是我国女喜欢的类型,但人家从国外回来,那穿衣打扮,说话做事,可以说是风度翩翩了,我闺女就……一头栽进去了!”
她气得拍大腿。
周围人劝道,“嫁个华侨这不也挺好嘛!”
“对啊,我听人说国外可好哩,那马路宽宽的,跑的都是小汽车,楼房高高的,能高到云层里,将来你托你闺女的福,说不准能出国看看哩!"
大妈反驳,“可是嫁出去将来不好回娘家的呀!”
其他人纷纷道,“嫁得好不就行了,天天守在你身边就有出息呀!”
有年轻的忍不住也说,"我要能找个华侨也嫁,跟着华侨衣锦还乡,有钱还能建设一下家乡!"
“就是,嫁华侨多好的事……”
有人更直接,“哪个女孩子能拒绝嫁给华侨呢。”
季砺寒握着吊环的手紧紧攥着,因为用力,手指都发了白。
公共汽车一到站,他就快步下了车。
学校运动会已经结束,人们三五结群从学校大门往出走。
他远远的,轻易地就找到那抹窈窕靓丽的身影。
她脸上含着笑意,身边站着那个男人。
两人一个微微抬头,一个微微低头垂眼,彼此对视,正在交流着什么。
季砺寒远远望着,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了一下,说不出疼还是闷,但翻涌的情绪仿佛潮水一样涌来,顷刻间差点将他袭卷。
他冷静了冷静,逆着人流而走。
程士介从里面往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