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几年的工作要点。
未来的工作计划。
这些都要拿给其他人看。
玻璃厂的厂长们倒是无所谓,反正大家都这回事嘛。
也没有谁能过得更好。
现在做汇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了,难不成这位副部长连他们厂的财政情况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开玩笑呢。
他们都不见得知道的那么清楚。
有人不在乎,有人就觉得这事还挺难办。
光学仪器厂涉及到合并的问题,上面迟迟没动作,定然是要把这第一仗留给这位高司长来打。
在她面前表现好了,这厂区合并时,大概也能有点话语权,起码位置能靠前一些。
只是这工作汇报怎么做?
还有晚上的座谈会都会聊些什么?
大家都没头绪。
只能先打听着,看看明天上午的会议开的怎么样。
昨天晚上算是见识了这位高司长的脾气,然而会议室外偷听的一帮人,听到里面的冷笑声,这才知道原来昨晚那根本不算什么。
当人丢出一个个数据来,问的你瞠目结舌时,那才叫一个可怕。
问题是这种可怕会轮到每一个人头上。
玻璃厂的经营效益没几个好的,准确点说这十多家在当地排得上名号的国营玻璃厂,如今都出现了经营业绩下滑的情况。
借着这次光学仪器大会,想着找点拯救业绩的办法。
不然难道真的等财政拨款救援吗?
南雁骂归骂,但骂完之后该怎么帮这些玻璃厂来发展,也需要想办法。
晚上的座谈会,明天的会议继续讨论。
林辰看着按揉额头的南雁,把杯子里续了水,“这也不是您的责任。”
南雁闻言看了一眼,没说话。
林辰莫名有些心虚,难道自己说错话了?
她不确定,只能找杨秘书请教。
“你不懂。”
杨光叹了口气,“既然肯来,说明这些厂长虽然没什么经营头脑,但好歹还在为厂子里着想,自然要帮他们出主意想办法。”
“可这本来就是他们的责任呀。”
“不一样了,现在不是在推动经济改革吗?”杨光叹了口气,他跟着领导四处跑,遇到过那种一心为公的,也见过那些存有私心的。
即便这些玻璃厂的厂长可能也有点私心,想着要在领导面前露脸。
但他们到底还是打着为工厂着想的旗号。
“多少算是在这边挂了号的,往后也会上点心。”
林辰算是明白过来,“可……”
“人性从来都是复杂的,有时候也别一厢情愿的觉得这是好人,又或者那是坏人。”
杨秘书语重心长,“少说话多看多听多做事,慢慢就熟悉了。”
愣头青的处理方式不见得有用,甚至会被人利用。
林辰郑重点头,“谢谢。”
她这次倒是收敛了过去的尖锐,连杨秘书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咱们分工合作,才能给领导减少麻烦,你是技术员出身懂这个,还得麻烦你多想想,看能不能给这些玻璃厂寻找一个好点的出路。”
这还真难住了林辰,但还是试着去分析问题,“光化学仪器其实就那些,显微镜、放大镜、相机,相机涉及到的主要是镜头,咱们现在国内目前能做的还是以放大镜为主,显微镜和相机镜头还都做不太好。”
杨秘书不太懂这个,“晚上座谈会你可以跟大家讨论一下,多做点准备,踊跃发言就行。”
他的鼓励让林辰意识到什么,“好。”
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大概是因为上午南雁怼人太凶的缘故,下午这些仪器厂厂长们再发言就变得“谦和”了许多。
这次南雁成功控场,连续的两声咳嗽让会与厂长连忙掐灭了香烟。
已经这般田地,就别再被人挑错了。
杨秘书见状表示学到了。
直接挑毛病对方说不定压根不服气,可是现在让他们心虚,自然而然的收敛小动作。
远比自上而下的威压好用的多。
萝卜棒槌都要用上,夸赞和批评都不能少。
昨个儿会上只有他们的争吵声,今天则是全然不同。
林辰看着态度陡然转变的南雁,只觉得自己好像学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学会。
晚上的座谈会就又不一样了,本该是在小会议室里进行的座谈会,因为参加的人有点多,最终挪到了招待所的大院里。
甚至还有其他无关人员也在这闲聊了起来。
林辰倒是很踊跃的发言,对于玻璃厂的发展前景给出了一些建议,比如说学习洛阳、沈阳玻璃厂,研究制造钢化玻璃。
另外拓宽玻璃使用路径,玻璃厂需要主动发展业务,寻找更广阔的市场。
从过去的等人来买货,转变为积极的卖货。
技术要提升,思路要改变。
林辰的发言最后总结下来,其实不过就这十字要诀而已。
“可是玻璃不就这些用途吗,想要再发展市场,去哪里发展?总不能说出口吧,咱们这出口也不见得好出呀。”
国外的工艺显然更为成熟一些,哪里稀罕他们的产品呢。
“出口海外是挺麻烦的,不过也不是不行,你们想出口就得拿出工艺来,寻常的玻璃又或者普通的钢化玻璃想出口不好出,但要是再加上点其他工艺呢?你们有谁出过国?”
玻璃厂的没有,倒是光化学仪器厂的几个厂长有出国考察的经验。
“去过教堂吗?”
这下经验也不好使了,哪能随便去教堂啊。
“其实应该去看看的,你们去教堂的话会看到那些彩色的玻璃窗,很好看。”
这就是南雁说的工艺。
“现在咱们国内的玻璃厂,能做这种彩色玻璃吗?”
“如果我是国外的客商,想要定做玻璃,玻璃里面有一些涂画,你们能制造的出来吗?”
“不是没市场,只是市场绝不是摆在眼前的,得多看多想去发掘。”
“你们想要提升工艺,可以去景德镇看看,那里的陶瓷烧制那么厉害,或许对你们开拓玻璃上的工艺有帮助。”
座谈会上的南雁和白天判若两人。
温善的犹如邻家姑娘。
倒是让几个年纪大的同志想要给人介绍对象了。
他们不好直接问,就想着问她身边的秘书。
都知道林辰是刚调过来的不实习,杨秘书就成了那个倒霉蛋儿。
“这个我不太清楚。”
清楚也得装不知道啊。
把领导的秘密往外捅,生怕自己活得长久是吧?
“那就是有咯?”
杨秘书笑了笑,“不清楚。”
他就这么个态度,其他人也问不出来什么。
“不过领导不太喜欢别人关注她的私生活,有这个时间还是考虑考虑未来的发展吧。”
大晚上的发脾气不太好,杨秘书也没资格发脾气,言尽于此后就离开了。
不远处林辰等着他,小声的问道:“他们是不是闲着无聊?”
“谁知道呢。”
那点小心思最好还是打消掉,不然他觉得领导很可能真的会发脾气。
一个个的有想法不用在正经事上。
不是找抽吗?
好在这种不正经的想法没人敢当着南雁的面提出。
大家都老老实实的开会讨论。
玻璃厂的发展方向还不能完全确定,但大体上有了些路子可以走。
这些汇聚到上海的厂长们纷纷离开。
留下的是光化学仪器厂的厂长和工程师们。
第五次会议时,南雁说起了仪器厂合并的事情。
天南海北的十多家仪器厂合并显然并不靠谱。
末了长三角这边的三家仪器厂合并,上海的光化学仪器厂以研究为主,而杭州、南京的仪器厂则是以生产制造为主。
至于其他仪器厂,守望相助。
依照前面半导体协会的模式,成立光化学仪器协会。
加强彼此之间的沟通交流,尤其是技术研发上的协同作业。
此外就是增设相关专业,培养基础人才以及安排相关人员出国学习。
增设专业这事讨论下来很快就有了结果,后续需要跟教育部那边商量。
至于安排相关人员出国学习……
倒是有些难度,因为得再掌握外语,不然你都看不懂仪器设备上的文字。
现实的问题让南雁意识到,送人出国学习才是一个难题。
“这件事,我再想想。”
会议解决了大部分当务之急的问题,至于最后这个麻烦事,再想想吧。
倒是上海光化学仪器厂的厂长薛冬临找到南雁,提出了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送老同志出去学习,虽说他们有基础,但只怕对方也会顾忌一二,倒不如送一些年轻同志出去,一方面年轻学习精力旺盛,二来也想建功立业,肯定会更加用心。”
南雁笑了起来,“那你就不怕年轻同志看到外面花花世界,不舍得回来?”
薛冬临担心,“花花世界谁不喜欢,但经得住考验的同志,最终才能成为国之栋梁,如果被花花世界勾了去,只能说跟咱们不是一路人。”
这话南雁喜欢。
大道艰难,总会走散一些人。
经得住考验。
看似简单的几个字,其实对人性的要求太高太高了。
十不存一也是常有的事。
“那就先这样吧。”从年轻人里做选择。
毕竟这时节最终还是由年轻人来担当大任。
总得给他们一些信任才是。
仪器厂合并是大事,南雁在这边盯着。
工作汇报则是插了翅膀一般飞向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