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能来最好。
于主任原本想着要不把贺兰山与赫尔曼·希克斯的见面推后一下。
转念一想,这得体现贺兰山的功劳啊。
得表现出想尽办法安排贺红棉来首都,见上这一面,才能最大程度的利用这位业内大佬的“同情心”。
既然如此,贺红棉就不能这么快过来。
晚上让贺兰山先去跟他的老父亲见上一面。
至于贺红棉,后天再说。
南雁对这安排十分满意,“姜还是老的辣。”
于主任听到这话瞪了一眼,他才不觉得南雁会没考虑到这些。
不过是顺带着给自己戴个高帽罢了,他还能相信这鬼话连篇?
“你也别着急,晚上带着小贺同志去吃点饭,不用急着过去。”
四机部的副部长本来也不在陪同行列,她的缺席并不会引发什么大新闻。
但势必会吸引到赫尔曼·希克斯的关注。
为了利用好这张牌,于主任也是方方面面的考虑。
南雁不由莞尔,“那成,我顺带在这边检验下我们项目组的研究成果。”
在64kb的存储器研发成功后,薛教授带领偌大的团队开始攻克128kb容量这一难关。
虽然难度系数更高,但得到荣誉表彰以及实际鼓励——职称评选让研究团队明显热情高涨,项目推动的很快。
如今已经进入收尾阶段。
“大概年底之前就能交付。”贺兰山帮着南雁捋了下耳畔的碎发,“高副部长还有什么指示?”
“我哪敢啊。”南雁笑得促狭,“贺工可是专家,我得听专家的意见。”
“那专家今晚能不能回家?”
他很是想念南雁,哪怕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其实没几天。
“那得看看你今晚的工作效率如何。”
贺兰山想,哪怕是为了回家抱着媳妇睡觉,他也得想法子说服父亲。
只不过具体怎么来操作,大概还得听南雁的指示。
其实再具体的话术,南雁并没有传授。
她并不清楚贺兰山与赫尔曼·希克斯之间的相处之道,说的太具体反倒是让这位老父亲反感。
于南雁而言,只需要在一个恰当的时机,让贺兰山出现即可。
而这个时机,南雁选择在晚上九点差一刻。
学术代表团的专家教授们拿到了南雁翻译的京剧唱段的文字翻译,有了这些文字的佐助,他们能够更方便的了解舞台上的表演。
咿咿呀呀又或者中气十足的唱腔有着天然的语言隔阂,好在故事吸引了这些专家们的注意。
名著何以流传千古?因为故事为世人所津津乐道。
几段经典的京剧唱段亦是如此,能够成为经典唱段可不止是因为名家唱了这一段,技术表现突出。
本身的故事性也不容忽略。
但赫尔曼·希克斯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他比其他人更多的接触汉语,也曾经多次听贺红棉咿咿呀呀的唱着家乡的小曲儿。
后来更是学了很多很多的汉字,了解了一些中国文化。
武家坡。
四郎探母。
这似乎是唱给他听的。
明明南雁不在这里,然而她翻译的唱词又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这个年轻女人一直不曾离开。
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处理?
是工作出了什么差错吗?
依照他对高南雁仅有的了解,那是一个极为强势的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选择和亚瑟组建了家庭。
一个摆明了女强男弱的家庭,如果亚瑟不能够帮她解决事业上的问题,那么这个家庭能维持多久?
赫尔曼很是担心,他的儿子大部分时候都不是强硬的性格。
因为自己的缘故,亚瑟或许对婚姻和家庭寄予了更多的希望,也禁不起失望。
如果再到遇到婚姻的破碎,真不知道亚瑟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赫尔曼简直不敢想象。
台上的老生唱着自己的壮志雄心。
赫尔曼的心乱糟糟的一片,直到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这边。”
他闻言望去,看到南雁脚下匆忙的过来,而在她身后的人,正是他的儿子。
“亚瑟……”猛地起身有些站不稳的赫尔曼·希克斯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
“等到十点钟还要回去,你们先说会话。”
时间的紧迫性才能说明自己工作的困难。
南雁才不介意对赫尔曼·希克斯说谎话,毕竟对方不会追着她问缘由。
她打算离开,却被贺兰山抓住了手指。
青年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见多识广的老者。
赫尔曼·希克斯没曾想,能够在儿子这里看到些许柔情,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儿子。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亚瑟,不知道他过去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良久之后这才说道:“我很抱歉,之前竟然不知道你们结了婚。”
“没什么。”贺兰山完全没想到,父亲开口的话竟然还真就跟南雁猜测的差不多。
他的妻子,怎么可以这么聪明。
要知道从小到大,他都没怎么猜准过父亲的心思。
收起了对妻子那有些不合时宜的崇拜,贺兰山神色平平,“我已经是成年人,结婚组建自己的家庭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会担负起作为丈夫以及儿子的责任,照顾好我的妻子和母亲,这点你不用担心。”
责任。
母亲。
这两个词让赫尔曼拧起眉头,好一会儿这才说道:“我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也不是合格的父亲,过去很长时间都是你母亲照顾你。”
京剧名家依旧在进行表演。
贺兰山因为母亲的缘故对于京剧有所了解。
看着唱念做打的老生,他依旧紧紧抓住南雁的手,在这个包厢里看都没看老父亲一眼,“都过去了。”
他已经不再是小孩子,再提这些就没什么意思了。
自己越是坦然的放下,才会让父亲越发的放不下。
用粗俗的话来说,人就是贱呢。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得不到的则是在骚动不停。
贺兰山适时地转过头去,那双温润的眼眸透着些担忧,“我看您这两年似乎苍老了许多,您应该照顾好自己才是,不要让我跟妈妈担心。”
南雁看到仓惶转过头去的赫尔曼·希克斯,不得不说这温柔一刀可真是有着致命的杀伤力,让这位前德国人瞬间破功。
老生的唱词传到每一处角落,贺兰山递过一张纸巾,“我和妈妈都很好,她前段时间退休又被单位返聘,如今在做检修工作,平日里还会去学校教学生们上课。”
南雁说的没错,在如何跟父亲打交道这件事上,贺兰山的确更富有经验,他知道该说什么引发这个老人的同情心。
“她到底是在顶尖学府深造过的,虽然有将近三十年的时间都只有我这一个学生,但用来教那些基础并不怎么好的学生倒也还够用。”
包厢里的赫尔曼·希克斯点头,“她本来就很聪明,只是一直都没有这个机会。”
没有机会去做一个职业女性。
作为科学家赫尔曼·希克斯的太太,她最大的工作就是照顾好他。
“母亲想着过两年来首都这边,看能不能继续学习深造。”
贺兰山倒也不是对自己没信心,但作为一个成年男性,在这个社会上遇到的麻烦事远少于女性,尤其是一个中老年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