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琴在外面的路上走了一会儿,就没有继续走,她又不知道林庆花住在哪里,也不可能吵醒别人去问林庆花的住处。她就是在外面走几分钟,看到那些人屋子里的灯是暗的还是亮的。
到最后,徐琴干脆换身衣服去医院。
等徐琴去医院的时候,林庆花已经到了医院了。
林庆花在进手术室的时候,她还道,“不要徐琴,不要徐琴。”
徐琴到医院,还有护士跟徐琴说,“不要徐琴,不要徐琴。听人说那个孕妇就是这么说的,大晚上的,进手术的人也不多。正好我们科室有人路过,就听有人听到了。”
“已经进手术室了啊。”徐琴道。
“对。”护士点头,她有点好奇,“徐医生,为什么她说不要你啊。”
“我今天白天跟她说,她的身体可能有点问题,让她尽快住院。”徐琴道,“她不相信我的话,可能是觉得我医术不精。”
“您哪里医术不精了。”护士道,“您给那个小孩子接手指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那孩子的手指恢复得可好了。”
护士就觉得徐琴的脾气不错,医术也不错,这样的人也是可惜。他们听说徐琴在大城市的时候还被排挤,就是因为徐琴在大城市待不下去了,曾经受过徐琴帮助的人就想着让她过来。
倒也不是那些人利用了关系,要是徐琴的医术不好,秦院长也不可能写申请指名道姓要把徐琴要过来。
“您的医术是真的很好。”护士强调。
“医术好不好,不是靠嘴巴说的。”徐琴道。
“知道,还是得看动手能力,看您给病人问诊的情况。”护士想要是徐琴是一个男子,她们这些护士一定多想要嫁给徐琴的。
“我去手术室那边看看。”徐琴道。
徐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跑进手术室,林庆花的手术已经有人在进行,徐琴顶多就是去手术室外看一眼。
林庆花的邻居还在,由于事情突发,林庆花也没有亲人可以签字,就是邻居签字。
徐琴在手术室外看了一眼,她就没有继续站在那边,而是离开。
等到七点左右的时候,林庆花才从手术室出来,林庆花的性命是保住了,但是她的儿子胎死腹中。医生没能救得了林庆花的儿子,主要是林庆花来医院来得太晚了,医生也没有办法穿越时空去搭救林庆花的孩子。
林庆花没有想到她心心念念的孩子就那样没了,医生还有话没有告诉林庆花,那就是林庆花这一辈子可能都很难怀上孩子。
医生想着告诉林庆花的家属,而不是告诉林庆花本人,怕病人承受过多的疼痛,怕病人承受不住。
“孩子呢,我的孩子呢。”林庆花醒来时,她就想着她的肚子扁了,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在哪里。
林庆花的邻居还在,邻居都把林庆花送到医院了,还垫付了医药费,干脆帮人就帮到底。邻居就继续待在医院,守着林庆花。
“我的孩子呢?”林庆花红着眼睛。
邻居看着林庆花虚弱的模样,着实无奈,“你的孩子一出生就死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林庆花不肯相信,“我的儿子不可能死的。”
“确实是一个男孩。”邻居点头,“医生说了,来得太晚了,要是早来一两个小时,或许还有救。”
邻居特意说一两个小时,她们努力推林庆花到医院也推了快半个小时。不是她们磨磨蹭蹭,而是林庆花比较重,要是她们自己走路,那她们就能快一点到医院,她们送林庆花到医院的路上,还不能让林庆花遭受太大的颠簸,可难了。
“怎么会?”林庆花脑中想起徐琴说的话,徐琴让她早点到医院的,而她没有到医院。
“你别难过,以后还能有孩子的。”邻居根本就不知道林庆花以后可能不能生了,她劝慰林庆花,“别难过,还是得养好身体,只有养好身体了,才能再要孩子。”
一大早,叶春梅起床给孩子做饭,吃完饭,又洗了衣服,她这才去找林庆花。叶春梅才知道林庆花昨天半夜就去了医院,她想到了昨天晚上迷迷糊糊听到的声音,糟糕,她当时就是特别困,睡得沉,就没有想着去开门。
谁能想到她就是赖床一会儿,就没有再听到声响,她真不知道林庆花真的会出问题。
叶春梅连忙去医院,她想也许林庆花就是被徐琴咒得出事的,要是徐琴没有说那些话,林庆花现在还好好的呢。
当叶春梅到了病房之后,林庆花的邻居就想着这两个人关系好,那自己就没有必要再待在这边。主要是邻居昨天半夜跟着林庆花一起来医院,邻居都没能好好休息。
“你看着她,我先回去。”邻居道。
“别啊。”叶春梅没有想着要一直待在医院,就想着在医院待一会儿,她就得回去。她见邻居跑得那么快,还嘀咕一句,“她跑得这么快,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她是厌烦你,不想照顾你吧。”
“我的儿子没了。”林庆花的眼泪顺着眼角滴下。
“什么?”叶春梅睁大眼睛。
“我的儿子没了,他死了啊。”林庆花盯着叶春梅,“他死了,你知不知道?听清楚了没有?”
林庆花心里有恨,那是一个男孩啊,她心心念念的儿子,儿子就这样没了。明明她可以保住那个孩子的,可是她没有早早到医院,那个孩子就没了。
“一定是徐琴的问题。”叶春梅随即把责任推到徐琴的身上,“也许就是她克着你肚子里的孩子了。”
林庆花就觉得挺可笑的,叶春梅昨天就跟她说没有必要来医院,说什么她们都生过孩子,叶春梅还说她会帮她。结果呢,她半夜去敲门,叶春梅压根就没有起床开门,旁边的邻居都被吵醒了,叶春梅还是没有出来。
“昨天白天太忙,晚上就睡得有些沉。”叶春梅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去开门的时候,没有见到人,就又回去了。我真不知道你出事了,要是知道你出事了,我一定送你来医院。”
“你不会送的。”林庆花躺在床铺上,她盯着天花板看,是自己的无知害了孩子。
“会送的,怎么不会送。”叶春梅连忙道,“就算我力气小一点,也会找别人送你来医院的。”
林庆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的老公也来了医院。医生在病房外看到她的老公,医生就告诉她老公,“你回头得好好跟你妻子说,她可能不能再生了。”
“不能再生了?”林庆花的老公震惊。
“对。”医生实话实说,“很难再怀上孩子,她这一次能保住性命,就已经很不容易。”
医生想要是林庆花再晚一点到医院,那就不是不能生的问题,林庆花可能都保不住性命。医生没有多嘴说林庆花进手术室的时候说不要徐琴,患者和其他人之间的矛盾,医生不管。
偏巧,医生和林庆花老公说话的时候,叶春梅走了出来。叶春梅看到他们在走廊说话,也听到了他们说的内容。
叶春梅真没有想到林庆花的情况会这么严重,林庆花的儿子没了,林庆花还不能生了。不行,一定不能让林庆花怪罪自己,这是一件大事情,叶春梅干脆走到林庆花老公的身边。
“庆花才受了那么大的罪,她受不住的。”叶春梅道,“还是先别告诉她不能生的事情,我刚刚还跟她说,她以后还能生,好不容易才把她劝住了。”
“也好。”林庆花的老公听到这话微微点头,他也担心妻子受不住。
叶春梅不敢说徐琴让林庆花尽早住院的事情,她怕这些人怪她。这一件事情不能怪她的,要怪就怪徐琴,徐琴肯定林庆花会出问题,那么徐琴就应该态度强硬一点,徐琴就该直接拖着林庆花去医院,而不是不痛不痒地说几句。
她们原本都不认识,就是陌生人的关系,徐琴就嘴巴上说几句,让别人怎么相信徐琴说的话是真的呢。
对,都是徐琴的错。
“你来医院了,我就不待在这边。”叶春梅道,“我的孩子还在家里,得回去照顾他们。”
“好,麻烦你了,多谢。”林庆花的老公道。
徐琴没有跑到林庆花的面前,更没有跑到林庆花的老公面前说乱七八糟的话。在徐琴的眼里,林庆花就是因为她自己的无知而害了她自己的孩子。
医院的病人很多,徐琴很忙的,她哪里有空去盯着林庆花。林庆花又不是徐琴手里的病人,徐琴自然没有必要再做别的事情。
过了两天,林庆花的老公帮林庆花办出院手续,他们回到家里。林庆花的老公才听人说徐琴医生在林庆花出事的白天就让她去医院,林庆花不相信,她没有去医院,这才没有保住孩子的。
林庆花的老公听到那些话之后,他当然很难过。可他也没有完全都怪罪妻子,妻子在家里辛辛苦苦带孩子,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妻子一把罩,是他不能天天陪着怀孕的妻子,这才导致妻子出问题。
妻子不想去医院,也是因为妻子想省点钱,谁知道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你们就不要在她的面前说这话了。”林庆花的老公跟那些人说,“别让她自责了。”
林庆花的老公担心妻子出事情,妻子已经不能生了,要是妻子再继续自责下去,他怕啊。
经过林庆花的事情,不少人都相信徐琴的医术很高了。
“她就那么看一眼,她就知道了,就叫林庆花住院,林庆花不住院。”
“我的乖乖,真的是老厉害了。”
“先前,还有人说她会接手指没有什么用,就跟缝衣服一样,她缝的衣服比我们好而已。”
“接手指哪里是缝衣服,真要是缝衣服,黄秀菊不会自己给她儿子接手指吗?她直接把她儿子的手指缝上去就行了,还去什么医院啊。”
……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何况,林庆花和叶春梅去徐琴家里的时候,她们还大声嚷嚷,她们非得让别人给她们做主,非得说是徐琴的错。
如今看来,他们倒是觉得徐琴医生很不错了,徐医生还提醒林庆花要去医院,偏偏林庆花自己没有当一回事情,她没有尽早去医院。
那些妇女还跟身边的人说这一件事情,反正她们是相信徐琴的医生很好。
至于让徐琴医生从南山医院滚蛋,让徐琴医生重新走程序去医院,那就算了吧。其他人都没有学过医,那些人哪里有徐琴医生这般厉害呢。
她们还想着是不是要跟徐琴医生打好交道,以后真要是有什么问题还能找徐琴。
黄秀菊在家里的时候还跟她的小姑子宋小四道,“徐医生是真的很厉害,你瞧瞧,她一眼就看出林庆花的身体有问题,这些人还不相信她。现在出事了,后悔了吧。”
“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宋小四给她亲妈盛饭,又给她嫂子黄秀菊盛饭,“她们就是瞧不上徐医生,就是觉得徐医生年轻,觉得医生成分不好。”
宋小四是一个寡妇,她的脾气本身就是比较火爆的那一种,不是柔柔弱弱的。
“也就是徐医生好,还提醒她。”宋小四道,“等着吧,指不定还有人把错都怪在徐医生的头上。”
“坏。”宋母说了一个字。
“是,那些人是挺坏的。”宋小四道,“就是这样,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你说她们坏吧,她们又没有做违法的事情,顶多就是她们的举动有些恶心人而已。”
宋小四看得明白,像叶春梅和林庆花这样的人,她们还是能过得很舒坦的。
“难。”宋母半边瘫痪,说话也不容易。
宋小四能明白宋母是什么意思,徐医生对他们家有恩,要不是徐医生,她侄子的手能不能恢复得那么好都不一定呢。像徐医生这么好的医生就应该待在医院里,而不是被人迫害。
“先前,要送鸡蛋给徐医生,徐医生也不好,说是让孩子补补身体。”黄秀菊道,“就这样,叶春梅她们还说是不是徐医生想要收红包。”
“她们就是觉得你送给徐医生的东西太少,徐医生才不收的。”宋小四道。
“徐医生才不是这样的人。”黄秀菊道,“她是真的不收东西的。”
“嗯,我们知道她是真的不收东西的。”宋小四点头,“二嫂,你放心。要是有人说徐医生的坏话,我一定帮徐医生说说话。徐医生就是工作认真,放假了都还去医院,那些人也不可能这么欺负老实人啊。”
“上一次,林庆花她儿子用石头砸徐医生,我瞧见的,才拿着扫把去赶人的。”黄秀菊道,“她自己的儿子摔倒,她就记恨上徐医生,还跟叶春梅去找徐医生的麻烦。真的是恶有恶报。”
黄秀菊认为林庆花的孩子之所以出问题,还是林庆花自己的恶报。
“嫂子,你上一次不是说徐医生都没做饭,都是去食堂打饭的吗?”宋小四道,“她要是不嫌弃,我们做饭的时候可以帮她把饭做了啊。”
“徐医生不要。”黄秀菊道,“我说过了,她说她吃饭也不定时,去食堂打饭就好。”
“食堂,要是过了时间,就不一定有饭的。”宋小四道。
“她说她在医院的食堂吃。”黄秀菊解释,她也想要回报徐医生。
徐琴不知道这些人内心的想法,她就是觉得南山医院这边的医疗条件确实有些差。当然,按照这个年代来说,南山医院的医疗条件已经很不错了,就是无法跟后世的医院做对比。
妇产科那边的主任找徐琴过去,主任知道林庆花当初说了不要徐琴的话,妇产科主任就想知道产妇为什么那么说。
医生也需要不断地学习,这样才能进步。
“我当时就是怀疑她有孕期高血压。”徐琴老实说的,“她的眉眼……”
徐琴在妇产科这边说了她当时的发现,又解释她怎么判定林庆花可能有问题。
“只可惜她不相信我。”徐琴道,“我当时跟她再三强调要尽早来医院,还让人去劝她,都没有用。”
徐琴很无奈,有的患者就是这样,人家就是认为自己没有问题,就是不肯听医生说的话。徐琴又不能逼着林庆花来医院,要说徐琴没有懊悔,那是假的,林庆花的儿子就那么死了,那就是一条人命。
“这也怪不了你。”医生道,“有的患者就是不相信我们,他们宁可相信他们老家的土方子,说是土方子传承了那么多年,准没有错。”
早年,产妇生孩子,还是用草木灰呢。这就倒是很多产妇的身体出现问题,那些产妇早早就死亡。
后来,大家知道草木灰有问题,不能用草木灰之后,就好上许多。但在一些非常落后的地方,有的产妇也是没有想着要医院生孩子,而是要在家里生孩子,他们剪断孩子的脐带的时候,剪刀又没有消毒,导致孩子被病毒感染,孩子就那么没了。
医生见多了各种各样的情况,他们不觉得是徐琴的错,徐琴对林庆花已经仁至义尽。
徐琴现在所在的科室就是做比较砸的事情,各种各样的问题的病人都有找他们的。主要就是因为医生少,专门科室的医生又忙不过来,院长让徐琴待在这边,也是想让徐琴多学学。
妇产科主任去了秦院长那边,还夸了徐琴一句,“秦院长,这是捡到宝了啊。”
“哦?”秦院长疑惑。
“新来的徐医生确实是个厉害的。”妇产科主任道。
“当然,我老战友推荐的。”秦院长笑着道,“说是她在大二的时候,在危急的关头,一个大学都还没有毕业的学生,就敢给人取胸口附近的子弹,还成功了。”
“还真是大胆。”妇产科主任道。
“是大胆。”秦院长道,“她还算好,有些能力。要是没能力,还大胆,那就要人的性命。”
“至少她是个有能力的。”妇产科主任道,“要不,还是把她调去我们妇产科。”
“别,你们科室的人还不够多啊。”秦院长道,“稍微有一个好的,你就要把人调过去。”
“要是要调人,记得我们科室啊。”妇产科主任道。
“……去去去。”秦院长挥手,这些人一个个就知道找他要人,他去哪里给他们找那么多优秀的人才哟。
这一天,徐琴从医院出来,她就在门口看见了陆建泽。
“回来了?”徐琴问。
“对,回来了。”陆建泽笑着道,“来接你。”
“刚刚回来,就在家里休息。”徐琴道,“休息一天再接我。”
“没关系,又不累。”陆建泽道,“我们平时的训练更加辛苦。”
陆建泽想他们现在又没有继续写信了,那就得靠见面聊天培养感情。他愿意多来接一接徐琴,陆建泽是走路过来的,他这一会儿就帮着徐琴推自行车,两个人边走边说话。
“这几天怎么样?”陆建泽问。
“还可以。”徐琴道,“就是……林庆花的儿子死了。”
“她生了?”陆建泽知道林庆花怀孕了,只不过他是男人,他哪里可能多关注这些事情。
“对,白天的时候,我提醒过她,让她去医院,她没有去。”徐琴道,“到了半夜,她就出事了。”
徐琴没有跟陆建泽说林庆花不能生的事情,她得知林庆花出事的时候,就想到这个可能。后来,她还没问妇产科主任,妇产科主任就跟她说了一些情况。
妇产科主任也是希望大家能学习到更多的知识,等到大家以后再面对这样的事情,也就能有所准备。医院的经验基本都是在一次次事故之中总结出来的,他们必须不断学习。
“你提醒她了,那就不是你的错。”陆建泽不认为徐琴有错,虽然他不知道具体的事情是怎么样的,但是他的妻子提醒了林庆花,这就不能怪妻子。
徐琴又不是林庆花的亲戚,她也不可能一直盯着林庆花。
“我知道,就是每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还会唏嘘。”徐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