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晗玉止住笑声,冷冷地说,“我只是想到方才郎君还说那谢家人只配给你擦脚,眼下郎君倒是脚脏了,也不知道去找谁给你擦脚。”
“你胡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刘有才吓得冷汗涔涔,急忙解释。
“脚没了就不会脏了。”谢斐勾勾嘴角,眉目总算舒展了一些,他一旁的卫士不待吩咐,便抽出佩剑,一开一合便将刘有才的脚筋挑断。
一刻之前,围观众人巴不得来位义士教训一番这调戏女郎的纨绔,可眼下听着阵阵惨叫,竟无人敢喝一声彩,全都不禁心生寒意,对谢斐的阎王名头多了几分具象的感受。
谢斐懒洋洋地抽转过身,淡漠的眼神从徐晗玉身上略过,扬起马鞭往前奔去,一路上哪还有敢挡道的,全都纷纷避让开去。
徐晗玉望着这狠厉少年的背影,脑海却想的是那临去的一瞥,九歌没有说错,他当真有双极美的桃花眼。
转而又想到九歌最后那一封信上仅有的一个恨字,心渐渐硬了起来。
徐晗玉主仆几人在临街的一幢二进小院里安置了下来,小院对门是一幢二层小楼,原是间茶楼,徐晗玉将一楼改成了书铺,叫“东风书铺”,二楼则照旧是茶楼,只是不设大堂,全是分隔好的雅间,她此次带来的两个掌柜是做生意的老手,不出一月便将生意经营的有模有样。
徐晗玉此次带的人不多,嘱咐菡萏采买了几个丫鬟小厮,另外从宝月楼租了个厨娘,一开始徐晗玉吃的还兴致昂扬,一月之后便觉乏味,南楚的饭菜也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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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的开始,总是适逢其会,一眼万年。
第2章拜佛
菡萏从小丫鬟手里接过餐盘踱步进入堂屋,徐晗玉斜斜地倚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本诗集,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
“花菇鸭掌、杏仁豆腐……唔,还有个酱黄瓜条,吃来吃去都是这些东西,没意思。”盘子还没端到跟前,徐晗玉抽抽鼻子,便报出了菜名。
菡萏笑笑,“女郎可真是狗鼻子,不过这花菇鸭掌才做过一次,哪里是吃来吃去,姑娘也太挑了。”
“好的东西就要只吃一次才好,唉,我看这宝月楼的厨娘也不过如此,比起知味斋还是差远了。”
“在金都的时候,知味斋被姑娘贬的一无是处,这下又念起它的好了。”菡萏布好碗筷,“好歹还是吃点吧,我瞧着这段时间怎的又清减不少。”
徐晗玉吃了两口酱黄瓜,又恹恹地放下筷子,“唉,不知梨奴在府里过的怎样,那娇儿离了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小鱼干。”
“离了谁它也不会饿着自己。”菡萏好笑地说,女郎这性子真是奇特,离家几月,府里的老爷郎君一概不问,只关心她的猫儿。
“这倒是,”徐晗玉一只手支棱着脸,望着窗外那株梨花,正是开的烂漫时,仿佛一场大雪突来,叫人唯恐压弯了枝干。“饭菜撤了吧,去准备一下,我们明日去上香。”
菡萏布菜的手一顿,应了声是。
菡萏走后,徐晗玉又捡起一旁的诗集,里面夹了张素白的信笺,纸张已经被她摩挲地微微起了毛,她又将那些烂熟于心的文字看了一遍。
这样的信笺在玉明殿里她有满满一箱,陪她渡过了无数孤寂无聊的青葱岁月,不过她离宫时已经付之一炬了,只剩这张夹在诗集里竟然被她带了出来,又隔了万水千山被她带到江州,缘分可真是捉摸不透。
那信笺最后几句,笔迹颇潦草,可见写信之人内心的思绪纷乱。
“阿玉,他就是冬日最凛冽的时节开出的腊梅,耀眼、冰凉,我捂不热他的心,谁也捂不热,他太骄傲了!迎着风雪绽放的花,谁又能妄想驯服他呢?我既欢喜他的骄傲,也怨恨他的铁石心肠,阿玉,他注定不会爱上任何人。”
徐晗玉还记得自己初读这封信时,因着九歌矫情的文笔而捧腹大笑。那个冬天她的宫室便只摆放北燕皇宫里开得最好的腊梅,什么骄傲的花,她想折还不是就折了。
没有哪个人是不能被驯服的,她当年这般想,现在亦如是。
百余年来南楚政权几经易手,百姓大多时候生活在动荡之中,这也导致南楚佛教兴盛,多地兴建佛寺,仅仅是江州便有大小寺庙一百来间。
清国寺不算是江州最宏大的寺庙,但是胜在位置清幽,建筑古朴,斋饭也颇有特色,因此香火还算鼎盛,这寺庙修建的早,有许多真真假假的传说为寺庙门口讨生活的贩夫走卒们所津津乐道。
传说这清国寺的首位主持是仙鹤化身,来此间点化世人,圆寂以后又羽化登仙,飘飘而去了。
传说上一代南楚王在宫破之后便逃往此处出家当了和尚。
还有传说这清国寺后山有吃人的妖怪,专爱吃年轻貌美的女郎。
……
传说不知真假,但多少给这间古寺平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徐晗玉至少从举动看来是极虔诚的香客,庙里的佛祖菩萨无论大小,她全都要拜谒一遍,香油钱也给的极其大方。如此人美心善,一旁随同的小沙弥对这位女施主不禁心生好感,女施主同他闲谈起来,他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清国寺风景清幽,人杰地灵,待我年纪再虚长一些年岁,也想来此清修一番……不知贵寺收不收我这俗家女弟子。”
“施主说笑了,您这般姿容,大好年华正是游览世间繁华的时候,何必来我们这处苦修。”
小沙弥口无遮拦,美色当前,平时修的佛经佛理都忘了,说话全由性子,天真烂漫。
“我也是随口说说,即便我真心向佛,恐怕贵寺也不收我这女弟子,寻个尼姑庵还差不多。”
小沙弥挠挠头,若女施主真想出家,他们清国寺自然比什么尼姑庵好的。“也并非如此,我们寺里也有女弟子在修行的。”
菡萏一脸不相信,“小师傅莫要诓人,一路走来这清国寺全是和尚,一个女尼都没见着,再说也从未曾听过寺庙还收女和尚的。”
徐晗玉抿嘴笑笑,看样子也只当这小沙弥随口胡诌哄她开心。
小沙弥急了,“我没有骗人,真的,有位貌美的女师傅就在后山禅院清修呢,我进寺的时候就在了,只是轻易不见人罢了!”
徐晗玉心念微动,哄着小沙弥又问了几句。
“……旁的我真不知晓了,我拢共也只见过她三四次,而且师傅叮嘱过这件事不得外传,是以你们才不知晓。”
“灵慧!”一位身着袈裟,眉心一点红痣的白胡子老和尚从一旁叫住小沙弥,“你犯口戒了,回禅房悔过吧。”
这位叫灵慧的小沙弥脸色煞白,诺诺称是,也顾不上给徐晗玉主仆告别,灰溜溜的便走了。
徐晗玉对老和尚行了个佛礼,“不过是闲谈罢了,小师傅说的话我也没往心里去,还望大师莫要责罚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