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树林里,可能有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正饥渴地盯着自己,金梅梅不由得打个哆嗦。
她不敢再别扭,低声跟姜晓解释。
“下午我出来帮我妈找陈大姐借针,就看见你和陆奕大哥出门。”金梅梅瞟了眼姜晓,小心翼翼地去探查她的脸色,“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还故意避着人,我怕你拉着陆大哥去做什么不好的事,影响到他,就悄悄跟着你们到了村口,想看看你们到底要去干什么。”
“然后你就跟着我们上山了?”姜晓震惊地瞪大眼。
他们那么一大队人马,竟然没人发现后面跟了条尾巴,太大意了。
金梅梅马上摇头否认:“没有,我看你们往大青山的方向走,猜到你们又是来打猎……我当时很生气也很着急,明明我爸已经明令禁止再来大青山打猎了,你还拉着陆奕大哥来打猎,所以我就冲回家,准备跟我爸举报你。”
姜晓:“……你怎么不怀疑是陆奕自己想上山来打猎?”
“我了解陆奕大哥,他很尊重我爸爸,肯定不会这样做,所以只可能是你撺掇他去的。”
好吧,还真让她猜中了,但姜晓还是觉得奇怪:“那你怎么又改变主意,不去举报反而自己上山?”
“我有点不甘心……”金梅梅低下头,眼泪又涌了上来,“我爸最近总在家里夸你,说你能干,不仅会打猎,居然还会种地,提的建议一个比一个好,他还没见过像你这么有本事的女知青。所以我打算也到大青山来,打点东西回去,让我爸看看,他的女儿不比城里来的女知青差……”
是啊,她真的只是有点不甘心而已。
以前还好,她知道同人不同命,姜晓是首都来的,见多识广,长得漂亮,比她有笑地探亲回来,还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她的那些羡慕、那些向往,全悄无声息地转变成了不甘心。
别的就算了,她是比不过,可为什么连打猎,姜晓都能这么厉害,比自己这个从小在青山村长大的当地人强?
她不服气,大家都是女同志,姜晓可以做到的,她也一定可以,只是她之前没有做而已!
所以她打消了要举报姜晓的念头,脱下厚重的棉衣,换上轻便的薄袄,悄悄上了山,哪怕打到一只野鸡或者野兔都好,带回家让她爸看看她的能耐,让他以自己为傲。
“我以前没来过大青山,最多去后山采点山货,这是我第一次来大青山。”金梅梅眼里噙着泪,闷闷地说道,“一上山我就发现不对劲了,我原本以为爬山费体力,穿轻便点好走路,没想到越往山上走越冷,地也滑,草里道旁全是水洼,没一会裤腿就湿透了,手脚也冻得僵硬,抖个不停,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咬牙坚持走到这的,我想着来都来了,不管怎么样,也要有成果,不能白来一趟,结果脚下一个呲溜滑了老远,顺着陡坡滑了下来,身上的衣服被坡上的灌木荆棘挂住,扯坏了……”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金梅梅还一头懵,明明走得好好的,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翻滚腾移,砰砰乓乓,她就掉到了山坡下。
她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怔怔地坐起来,想要站起身,但是刚才摔的时候似乎将脚踝扭了,一发力就钻心得疼,根本站不起来。
好容易强忍着疼痛,抓了根树枝站起来一点,可又因为重心不稳,再次摔倒在地,全身上下都在疼,裤子上也沾了泥水,跟在泥地里打过滚一般。
她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这么惨过,心里又懊恼又委屈,开始后悔这次的大青山之行,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要跑这么一趟!
她真想这会还是暖暖和和地坐在家里,瞌着瓜子,喝着糖水。
偏偏在这最绝望最丢脸的时候,姜晓一行打这边经过,她听到了建国建刚恭维姜晓的话,听他们不住口地夸赞姜晓能干运气好,和她出来总是收获满满,不会白跑路。
原来姜晓又带着他们打了头狍子,满载而归!
可她呢,连山都上不去,还受了伤,真是太没用了!
她怎么有脸回去见她爸,拿什么跟姜晓比?
想到这,委屈和懊悔再次翻涌上来,她再也忍不住,伤心地哭了。
可她又不愿意让他们听见,看到她的狼狈样,只能努力压抑住自己的哭声,打算等他们走了再慢慢想法子下山,没想到她还是被姜晓发现了,也没想到姜晓竟然愿意留下来,带自己下山。
姜晓听完她的讲诉,无奈地抬头望天。
她都不知道该说金梅梅蠢,还是说她无知者无畏了,这么危险的地方,她竟然就敢一个人贸然地上来。
姜晓幽幽地叹口气,伸手摸摸金梅梅单薄的衣服和脏湿的棉裤,欲言又止。
“我知道我笨,没本事不如你,你要想笑话我就笑话吧,这是都是我活该。”见她这神情,金梅梅又抹开了眼泪。
既然她已经有了这觉悟,姜晓便不好再责怪她,站起身把身上的棉衣脱下来递给她:“你这棉衣太薄,不抵寒,穿我的吧。”
姜晓刚刚打了猎物全身运动开了,心里又兴奋,这会正在发热,厚棉衣便有点穿不住,而金梅梅衣服破成这样,不仅冷,被人看到还容易产生误会,穿上她的衣服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