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不曾见过他,但看他如此年轻俊美,穿戴都贵重不俗,忙拱手道:“请问,可是长陵侯?”
卫景朝颔首:“正是我,周太守安好。”
周太守见他为人和蔼,缓缓松了口气,道:“下官已命人将府中收拾干净,配了些洒扫侍奉的仆人,侯爷暂且住着,若有需要,只管与下官说。”
卫景朝笑着与他寒暄几句,漫不经心问道:“昔日平南侯父子,住在何处?”
周太守脸上浮现一丝难色,垂首道:“平南侯便住在这主院。至于世子……住在一旁的碧桐院。”
卫景朝点了点头,道:“既如此,便将这两个院子空出来。我住别处,边上那个院子就可。”
他说着,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马车,对身后的侍从道:“再寻一处幽静的小院。”
周太守蓦地松了口气,点头道:“是,不劳烦侯爷的人,我这就去安排。”
看起来,这位侯爷并没有与平南侯一较高下的意思。
如此就好。
他真怕这京城来的权贵,是个不懂事的年轻人,憋着气要与平南侯相提并论,惹了众怒,不好收场。
像现在这样识时务,只要不拖后腿,就是极好的了。
周太守倒也不指望,这样的年轻人,能做出什么成绩来。他身后诸多凉州官员,脸上的戒备之色,亦消了些。
卫景朝不置可否。
他看得出他们的心思,却也不以为意,只平静道:“我今日刚至,需休整一二。周太守先带人回去吧,改日我再一一见过。”
周太守一噎。
他带着这么多人前来等候,本就是准备将人介绍给卫景朝认识的,没想到这位侯爷会这样说。
如此一来,他们想见他,就只能等他召见了。
可是,位居人下,他也只能拱手道:“下官先告退。”
卫景朝颔首,道:“陆黎,送诸位大人出去。”
目送诸人离去,卫景朝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脸上浮现一丝玩味的笑。
这凉州城,颇有意思。
这帮子官员,虽信服平南侯父子,却也不是全无私心。
至少,这位周太守的想法,就没那么简单。
若是真心来接他,见他,为何不等在大门口,而要在府内?
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还是想借机显示自己在凉州城的权势。
莫不是以为,他这样的年轻人,看不懂这其中的差别吗?
如此粗糙简陋的手段,也敢到他跟前班门弄斧,真是可笑。也不想想,他开始与人勾心斗角时,这位周太守,说不定还在老家种地。
规矩就是天下的豪门世家所定。
他怎么会不知道,等在大门口,是下臣接上官。
等在院内,那便是长辈接晚辈的礼数了。
卫景朝抬脚,走向自己刚才指向的小院,嘱咐身后的侍从,“去后面传话,让沈姑娘与我一同住。”
侍从微微一怔。他还以为,侯爷让安排一处幽静小院,是给沈姑娘的。
沈柔被马车送来时,卫景朝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手中提着茶壶,给自己泡茶。
他的侍女忙忙碌碌,在屋内打扫。分明已经是清扫过的,可还是要务必使每一个角落都不落灰尘。
沈柔不禁觉得,旁人说的也没错,他的确是养尊处优,过于矜贵矫情了。
她径直在卫景朝对面坐了,托腮看着他:“刚才那位,就是周太守吗?”
隔着马车帘子,她也瞅见人了。
卫景朝点头,抬眉看向她:“听说过?”
沈柔便微微皱起秀丽的眉,“以前,我哥哥说,凉州太守是个钻营之辈。”
能让性格温和的沈元谦说出这样的评语,可见,这位凉州太守,的确钻营到了一定的程度。
卫景朝轻嗤,“可惜,他钻营错了方向。”
以为自己在凉州经营多年,就能架空新来的将领吗?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解决凉州如今的困境。
沈柔打了个哈欠,对此不怎么感兴趣,问他:“我什么时候才能去见我娘。”
卫景朝道:“明日,我和你一起去。”
沈柔倏然瞪圆眼睛,“你也要去?”
卫景朝语气波澜不惊,“沈卫两家本就是世交,我去看一看世交家的伯母,有什么问题吗?”
若只是世交家的侄子,当然没有问题。
可是,他要怎么向沈夫人解释,他与沈柔一起,这个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