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立在一侧的岚芝垂眸道:“小娘子且等等,奴去问问寺僧可有此物。”
姜妧意兴阑珊地摆摆手,随即指向自己的朱红长裙:“不用那么麻烦,我从这上头撕下来一条,这样岂不显得我更诚心。”
说罢她当真弯下腰,捏起褶裙一角便准备动手。
就在这时,打拐角走来个青衣少女,只见她一头乌发梳作双环髻,一双乌黑眼珠盯着姜妧看了半晌后试探道:“冒昧地问一下,你可是姜尚书家的二娘子?”
“是我。bbzl”姜妧仰头回望,转而展颜一笑,“恕我眼拙,不知你是?”
岚芝及时凑上前,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她起身笑道:“哦,原来是杨尚书家的觅音小娘子。”
杨觅音两眼弯弯:“上元节那日咱们在宫里见过,恐怕你无印象了。”
这话说的不假,那天她本就兴致缺缺,宫里又那么多俏生生的贵女,她哪能一下子都记住。
瞥见她手里的红绳,姜妧笑问:“你也是来求姻缘的?”
“是啊。”杨觅音扬起手里一把红绳,面露无奈,“阿娘让我多栓几个,说是这样更灵验些。”
“噗……”姜妧忍不住笑出来,“令尊真是可爱。”
见她两手空空,杨觅音大方解围,从乱如麻的一团红绳里揪出最长的一根递给她,“若你不嫌弃便用这个吧。”
“哪里的话,我感激还来不及,若非你来得及时,我恐怕已经就地取材了。”
两人相视一笑,各寻着树枝将红绳挂上去,旋即并肩立于树下,双目轻阖掌心合十,虔诚地许下自己的心愿。
此时阳光明媚,少女衣裙随风摇曳,古树高大枝干间佛塔金顶熠熠生辉,春晖自树缝倾洒而下,佛寺里的万物众生皆被镀了层温暖柔和的光,树下之人也是如此。
许罢姻缘,两人来到一处清静地儿,面朝佛塔背对凉亭,席地坐在柳树下,自然而然地聊起彼此家世来。
“……我上头还有个哥哥,比我大六岁,阿兄自幼痴迷兵书,十二岁那年便去从军了,如今在陆将军麾下作了副将。”
姜妧听的认真,两耳敏锐地抓住“陆将军”三个字。
“你说的可是辅国大将军陆绥?”
“正是。”
“那这么说,你应该对这位陆将军挺了解的吧?”
杨觅音捧着脸,遥望远处莲池:“陆将军去我们杨府的次数屈指可数,我与他并未见过几回面。不过陆将军盛名在外,即便未见其人大家也都知道他的英雄伟绩。”
见她说得滔滔不绝,姜妧忽然想起上次宫宴时,在万春殿外看到的那位妃子,于是不地道的套起话来。
“我听人说,陆将军似乎与后宫里的一位贵人关系匪浅,不知你可有耳闻?”
听闻此言,杨觅音神色微变,正欲开口,一道冷冰冰的声音自两人身后响起。
“既然姜小娘子对我的私事这般有兴趣,那何不来直接问我?”
第8章、眉目传情
冷肃的声音如覆了层寒霜,让人止不住的后颈发凉,姜妧噤了声,僵坐半晌方回头望去。
只见光秃秃的土坡上立了两道人影,左边一个魁梧壮硕,肤色略黑,脸上长了对张飞眉,略显凶相,让人瞧着不敢靠近,这便是杨觅音的兄长杨正平。
右边一个宽肩窄腰,身着墨黑长袍,身形颀长,丰神俊逸,正是方才被姜妧百般打听的陆绥本尊。
背地里怀疑他与圣人的妃子有染,还好巧不巧地被他听见,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姜妧掩面bbzl扶额,看来果然不能在佛前干亏心事,这不报应马上就来了。
她强笑两声,摸着脸边碎发别到耳后,勉强定下心神:“大将军怎还偷听人家说话?”
陆绥负手而立,一双凤目微露寒芒:“那也总比某些人,在背后妄论他人是非来得好。”
姜妧一噎,不过这事确是她有错在先,当即也不再挣扎,只嘀咕道:“我也是听人家胡乱说的,人嘛生来都有好奇心,将军不也暗地里打听我吗?我都没说什么。”
这话说得太过暧昧,只见陆绥本就不悦的面容又阴沉几分。
“你说什么?”
寒津津的几个字让姜妧生出几分怯意。
“没,我什么也没说。”她假装伸了个懒腰,随即站起身来,对着杨觅音灿然一笑,“我看这姻缘树不大管用,这可如何是好。”
没招来郎君,反招来阎王,这树老伯莫不是在打瞌睡?
杨觅音攥住她的手眯眼一笑:“放心吧,方才我替你多求了一道,没准你的姻缘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说罢顺势站起来,拉着她便往那俩人跟前走。
“陆将军,阿兄,你们怎么有时间到这里来了?”
陆绥只冷眼站着,冷嗖嗖的目光落在姜妧身上,让她心惊胆寒却又无处可逃。
“过几日就是春社了,我随将军来找慈恩寺的圆一主持谈些事情,这不是听说此处有棵姻缘树很灵验,我就来拜拜。”
杨正平一五一十地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话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古铜色的脸上也升起一抹可疑红晕。
末了还悄悄将手里攥的红绳藏到衣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