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林晓猜的一点都没错,家宝这一个月确实是住在汪建光大儿子汪爱国家里,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不少,而汪爱国有自己的孩子,家里的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的,要不是看在葬礼上那些亲戚送的东西都是往家里塞,怕大家说闲话,根本不会收留家宝。
丧事处理妥当后,汪爱国这对夫妻越看家宝越觉得碍眼,每天都威胁家宝,说他吃得太多了,要把他赶出去。
家宝害怕,每次吃饭的时候只吃半分饱,不敢多吃,对外都说自己吃得少。
林旺财看着自家亲孙子,心里头软绵绵的:“以后家里头有口吃的,就不会少了你。”
家宝又说:“家宝也喜欢爷爷和奶奶。”
岑春花和林旺财听到这话,都笑了。
多了个孙子,真好哇。
岑春光吃完,开始收拾那半袋米。
家宝也吃饱了,屁颠屁颠的跑到她旁边:“奶奶,我帮你。”
岑春花说:“奶奶自己来就好,你去你娘旁边坐着。”
家宝在汪爱国家里头的时候,被使唤惯了,不敢不做事,站在米袋旁边想帮忙,小手刚碰到米袋,原本好端端的袋子突然破了一个小口,里头的糙米漏了出来。
岑春花再次纳闷了:“袋子好好的,怎么又破了?”
家宝手足无措的看着。
他知道原因,但他不敢说。
看到这一幕,有个念头从林晓脑海里快速闪过。
她从小就是个霉运体质,听爸妈说,小时候碰什么东西就坏什么,长大了其实也没好到哪儿去。
家宝现在的样子,可不就像极了她。
联想到自己屋子里里头那个莫名其妙碎了的桌子,林晓总算是想明白了,这会儿对家宝的身份也没有任何怀疑。
这体质,是她儿子没错。
王志富进屋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和谐的场面,林晓、家宝、岑春花蹲在地上整理糙米。
“旺财哥,刚吃饭呢?”
林旺财还没吃完,把碗放下:“是志富啊,小宁他娘,给志富添双碗筷。”
在村里大家都不太容易吃饱,叫吃饭都是客套话,王志富摆摆手:“嫂子,不用麻烦了,我吃过了,过来就是看看家宝,顺便给你们送点米。”
家宝仰起头,打了声招呼:“王叔叔。”
软糯糯的声音,听得王志富心里一软:“家宝,吃饱了吗?”
家宝点头:“饱了,奶奶把鸡蛋都给我吃了。”
王志富看了眼桌子,汤里只剩几片菜叶了,哪里看得到鸡蛋的影子,林旺财的碗里更是只有白花花的米饭。
不过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看来家宝没被亏待。
他心里本来在担心家宝,回家以后坐不住,特意过来看望,现在看到林家对孩子挺好的,彻底放心了,把米放在柴火上:“旺财哥,嫂子,米我就放在这儿了。”
“别别别。”岑春花站起来,把手往衣服上一抹,说,“你家里头也不容易,哪能让你破费,把米拿回去。”
王志富说:“这是给家宝的见面礼,收下吧。留着给家宝多煮碗饭,现在有了家宝,家里头就热闹起来了,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王志富不是个喜欢操心别人家事的人,虽然心里也好奇家宝的来历,但并没问,对他来说,只要林家让孩子留下,队里的名声就保住了,其他的不是很重要。
吉利的话谁都喜欢听,王志富是个善良的好人,岑春花说:“谢谢啊,东西我就收下了,以后可不要再送了。”
王志富开玩笑说:“以后想送也得手里头有东西。”
看着王志富,林晓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队长,现在是几几年几月份了。”
村里的人都是凭借气候变化和日历表来看时间的,而且这日历表还不是家家户户都有,林晓平时不出门,也不关心大队里的事,因此王志富听了并没怀疑:“80年10月初。”
“好的,谢谢队长。”
“都是一个队里的,客气啥,你们好好吃饭,我走了。”
人刚走,岑春花就打开王志富给的布袋,里头大概放了一斤米。
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将近年末,大家手里头都没有多余的口粮,这斤米还是王志富从自家粮仓里挤出来的。
村里头就是这样,人情味很浓,谁家有红白喜事都会送点东西,岑春花把米收好,想着以后家里富裕些了再还这个人情。
林旺财吃好后,他说:“孩子他娘,待会带上家宝,去爹家里坐一坐吧。”
岑春花想了想,点头:“晚上再过去吧。”
林旺财的父亲叫林建平,之前是个小学老师,体面人,家里的老大,父母去世早,底下一堆弟弟妹妹等着他养活,就提前辞了老师的工作了,拿了几十块钱退休金,帮弟弟娶媳妇、给妹妹准备嫁妆。
他自个呢有四个孩子,大儿子林义国,小儿子林旺财,还有个二女儿和四女儿,都嫁出去了。
本来林建平最喜欢的是林旺财,但林旺财结婚的时候不听他的意见取了岑春花,父子俩产生矛盾,对于岑春花这个儿媳妇,林建平更是哪儿都看不顺眼,他们一结婚,就让他们分家,自己出来建新房子处,林建平则跟大儿子林义国一起住,住在原来的老宅里。
这些年,看到岑春花只生了个丫头片子,林建平就更加看不上了,几乎不跟他们来往。就像今天,其他人都来看热闹了,只有林建平和林义国没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