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络来前得了温晏然的旨意,能够便宜行事,等水渠竣工后,当即给第一批劳役时间即将告罄的黔首授田,让他们能就地安居。
授田方案也是天子跟户部商量后定下的的,每个青壮都可以授露田三十亩,桑麻田十亩,不可买卖。
严格来说,这些黔首此刻还是官隶之身,张络也方便对他们做出各种安排,等田地分好后,就颁布新规,居住下来后,第一年先免除赋税,从第二年开始,前三年都需要上交所收获粮食的三成,第五年两成,第六年一成,此后就一直按照一成收。
在此的百姓并不能意识到税制从人头税改为土地税是一种怎样的变化,却会因为重新获得了生活的希望而振奋。
而且这些人习惯了有组织的生活,也方便进行教导,运河这边的负责人辛边出身寒门,不仅擅长水利方面的工作,也了解农耕之事,她将挖河渠时清除出的淤泥留下当做田地的肥料,又将草木灰跟绿肥的使用方法传授给这些人。
因为留在此地的人数有千人之多,而且大部分都是青壮,所以在上奏过朝廷后,本地县令特地为这些人单独设了一亭,右营中有些年纪渐大且不愿归乡的老卒,官府便择选其中品质端正者,留在此处暂代亭长里长之职。
除此之外,张络更以建平使者的身份公然宣告,此后运河沿途开垦出的荒地,皆按此标准进行授予。
其实工部官吏中,又不少人都对皇帝消耗大量人力来修建运河之事持负面态度,不过再反对此事的人,也清楚意识到,为百姓授田乃是一件德政。
对此事感受更清晰的,还要属那些接受田地的黔首本人。
他们不远千里从东地迁徙到此,还辛苦地挖渠修河,心中自然满是愤愤不平者之意,然而等真正获得了属于自己的田地后,原先的不满之情便逐步止住。
“事已不可为。”
河堤上,一个穿着短衣的精壮青年叹息着摇了摇头。
被派来修运河的人大体上分为两种,一种是东地那边不服从天子统治到的豪强大族成员,这些人等劳役结束后,自然得返回故土,剩下那些就是普通黔首。
豪强若是想要举事,当然要以黔首为马前卒,可惜官府开始给贫民授予了田地,在能吃饱饭的情况下,普通人实在很难生出作乱之心。
虽然如今得到田地的黔首还仅仅是少数,然而官府既然已经做出了给人授田的态度,东地豪强与黔首的隐形联盟,便在不知不觉中四分五裂。
“张常侍。”水部侍郎辛边看见张络,先向对方客气地拱了拱手,又道,“常侍辛苦。”
这些时日,那位威势赫赫的天子近侍都穿了短衣,亲自到河堤上劳作。
张络并非故作姿态,想要博一个美名,他心中忖度着,天子喜欢安排身边近臣出去历练,如今皇帝特地让自己过来运河这边,自然也是借机让他过来磨练一二。
圆脸的年轻人暂时放下装满石砾的背篓,笑呵呵道:“我如何算是辛苦?倒是辛侍郎,日日都会过来查看。”
辛边:“常侍来此已有一月,不知何时返京?”
张络:“既然过来了,总得等事情收尾才好走人,我已写信回京,请陛下允我多待一些时日。”
各个亭驿都有驿马,亲兵一路飞驰,将张络的书信以最快速度递至建平。
这封信先递到太启宫,然后被转至桂宫,最后又送到了景苑——总算抽出空来自我娱乐的温晏然百忙中提笔在奏折上批了四个字“朕知道了”,然后便重新投入到了快乐的熬橡胶工程中。
西夷那边总算把她要的橡胶草给找了出来,等确认了这种植物到底长什么模样后,钟知微亲自去督办,前后运了好几趟,让人送了一大批到建平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