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公府一片哀嚎,走近了听,真是闻着落泪,听者伤心。云骊也拿着手帕跟着哭了一场,李氏甚至哭晕过几回,被扶到内室来。
云骊接过燕国公府的丫头递过来的参汤,亲自喂给李氏喝。
“大伯母,来,这参汤是温热的。”
眼看李氏喝下一碗,云骊才放心,她哭了一场脸上都哭花了,丫头们又重新打水给她洗脸匀妆,收拾妥当后,方才坐在里屋歇着。
李氏嘱咐她道:“今儿这里龙蛇混杂,你就在里屋歇着,别被什么人撞见就不好了。”
这绝对是经验之谈,女子,尤其是美女,不能随意被人看见,否则被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云骊正在议亲的年纪,如此重要的时候,更不能让人看见。
“嗯。”云骊就在屋里陪着李氏。
不一会儿,孔太太和庆成郡主都进来了,李氏连忙要起身,这两位都道:“都不是别人,不要再起身了。”
倒是云骊作为晚辈得上前请安,她是免不了礼数的。
孔太太再见到云骊时,不由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真是要想俏一身孝,这云骊以前就只觉得她生的好看,越长大,似乎容貌就美的令人心颤。
只不过,不知道她知不知晓自己阻了她的青云路,想到这里,孔太太心里顿时心虚起来。
反而是云骊对她很周到,还吩咐人端了参汤,亲自端给她。
孔太太对李氏赞赏道:“你家五娘子越发孝顺,你也能日日受用,比我强多了。”
李氏听了也是与有荣焉。
她是知道自己的丈夫办事是从来明面上滴水不漏,现下他有意庆王府,但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根本不会让任何人知晓。
尤其是上京人家相看门道多,也挑剔,不能露半点口风,若是有人刻意破坏就不好了。因此,她只打着哈哈,无论谁开云骊的玩笑,李氏都敷衍过去。
屋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也不由得问起孔太太儿媳妇杜氏的怀相如何,孔太太提起这个就摆手:“起初是害喜,如今胃口大开,我又怕她吃多了孩子日后大了不好生,偏她不吃又心慌,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次又请了一位蒋御医来,他开的方子,我那儿媳妇吃着倒是不错。”
文昌侯夫人就道:“其实能吃是福气,能吃那肚子里的孩子长的才好。我们娘娘那里,还在害喜呢,正好陛下赐了琼州上贡的菠萝果(芒果),还不必吃,就只摆着看,说来也奇了,就看着那菠萝果这害喜之症居然缓解了。”
“这都是陛下的隆恩啊,娘娘自有上天保佑。”
不少人都奉承着。
文昌侯长女封德妃,次女又要嫁给魏国公,可谓是盛名赫赫,她居然当着李氏的面就开始炫耀自己女儿的恩宠了。
但捧场的人依旧不少,因为在她们眼中,文昌侯这种实权侯爷,比承恩公府这等以外戚升国公的要硬气很多。
好在李氏这个人常年是永宁伯府这等二三流府邸的主母,她颇能容忍,甚至回家都没什么怒色,这让云骊看了也不得不佩服。
以前她小的时候,总觉得李氏有些糊涂拎不清,现在看来,她也有自己生存的智慧。
但凡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是为大智也!
也因为李氏要守母亲丧事,家务原本准备交给冯氏打理,冯氏的眼睛却长了火疖子,目不能视,也无法管家。
倒是老太太为李氏出了个主意:“现今姑娘们也大了,不如让姑娘们也学着管事,总不能公府小姐,管家也不会吧。”
李氏点头:“三位姑娘都是我们家的娇客,年龄相仿,都是过几年就要出阁的年纪,还是老太太想的周到。只是她们年纪小,就怕……”
“不是还有云鸾在吗?”章老太太立马就指了云鸾。
见状,李氏也就答应了。
云淑听闻此事,就忍不住对老太太道:“您多半是为了我打算。”
几位姐妹,这云骊早帮着李氏处理家务了,别看云潇那个样子,其实是冯氏手把手教的,怎么打理田庄,怎么打理铺子,她门儿清的。
只有她,虽然有老太太教导,但老太太年纪大了,没有任何实战经验。
章老太太道:“我认得的一些同辈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行将就木,再者,我一个老太太,上了春秋,也不便四处去走。就是你的夫婿,我也托了你姑母,等明年举子们上京,一定会为你选一个好人家。你的妆奁我同你说过的,压箱底的银子是两万贯,比你三姐姐多十倍,就是比你大姐姐还多,只是现下不能拿出来,你也不许告诉任何人,要不然她们该说我偏心咯。”
“祖母,若是她们知晓定是编排您偏心,您何苦为了孙女如此,孙女不要那么多。”这家里大伯父和自己爹都不是祖母所出,且关系疏淡,平日不过是面子情,谁亲也没有钱亲。
以前就为姑母出嫁陪嫁过多引起大伯父仇视,她就怕老太太点眼了,以后日子不好过。
章老太太却不认同:“这嫁妆就是我们女儿家的腰杆子,如果少了,在婆家抬不起头来的。我有这个身份在这里,谁会亏待我呢。他们面子上都得敬着我,所以你担心什么。”
见章老太太如此说,云淑也推辞不过。
姑娘家在她们这个年纪,难免想的多一些,也不是谁都有陆表姐那样,听闻姑母为她准备了十万贯的嫁妆。
就这姑母还觉得对不起表姐,因为当年姑母出嫁,是携带二十万贯出嫁的。
同时,荷香也在和云骊谈起嫁妆的事情,“姐儿越发大了,偏咱们世子又是男子,您可曾想过自己的嫁妆?”
云骊笑着摇头:“岂不闻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我能够有今日,伯父伯母抚育我成人已经足够用心了,至于妆奁我不奢求。不是我清高,而是日后我的日子过的好,这些黄白之物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我的日子过的不好,我的妆奁还不是要拿出来添补漏洞,因此还是要自个儿立起来才好。”
“话虽如此,但咱们上京女子厚奁成风,听说姑太太家的陆表姑娘十万贯压箱底,还不算其她物件儿,寻常人家五千贯都是丰厚的了,这十万贯,奴婢真是闻所未闻啊。”
“罢了,当年就因为老太太给姑太太陪嫁二十万贯嫁妆,整个伯府都掏空了,连大姐姐作为皇子妃都只有一万贯妆奁。弄的家不安宁,老太太厚此薄彼,早已失了人心。”
她说完,又道:“当务之急是管家,我平日记的册子拿过来我看看,总不至于出丑。”
平日她协助李氏办事,虽然记性不错,但总觉得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于是另有一个册子,平日里处处留心,才不至于遇到事情抓瞎。
素文捧了册子来,又道:“姚姑娘昨儿来了咱们明月馆一趟,听说您不在,她才离开。”
“问过她有事儿吗?”云骊翻着册子,头也不抬的问。
素文摇头:“没说什么事儿。”
云骊就点头:“好,我知晓了,日后她来也尽量客气些,客居在我们府上,已经是寄人篱下了,万一受到慢待就不好了。”最后,她又强调了一下:“即便她有什么意图,也算不得什么错。”
荷香愕然:“原来您都知道啊。”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女子能够改变阶级的方式太少了,唯有婚姻是最快改变人地位的方式。
而姚纤纤和章家姑娘们交好,也是为了有一门好姻缘,只是她出自商贾之家,并不知晓大家子的规矩。
除非□□狗盗,色中饿鬼,都不会随意招惹正经亲戚家的女子。
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子弟管教的更是严格,都是等娶了媳妇,才会有通房妾侍服侍,否则婚前弄出孩子来,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是娶不了什么好亲事的。
且文懋和文龙都是读书人,更明白仕途的重要性,越是大户人家男女大妨就越多。
一般男人和女人都碰不到,即便她养在伯父伯母膝下,一年见到大伯父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即便是男人再喜欢你,但婚姻大事仍旧是父母作主,普通人家尤甚。
所以,就是姚纤纤来她这里一百次,也不可能有结果。
“好了,你们也都警醒些,大伯母去燕国公府了,太太那里病着,还需要二姐姐照顾,我看她是个聪明人,未必会管太多,其余还是我们三个人做主。其她人我管不着,但我这里,万万不能出什么事情。”
云骊叮嘱众人。
果然,还被云骊猜到,云鸾的丈夫曾凤翔听说要她管家,倒是笑:“既然是让你三个小妹妹们管事,你就看着就成。”
“郎君说的是,我也这般想的,再有母亲双目模糊,我还得照看一二”
人贵自知,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只不过是寄居娘家的人,丈夫还在读书,还想科举出仕,丈夫没出头,她也只能在府上不讨嫌。
否则,管太多,得罪太多了,她在府里怕是也被人说闲话。
她看着丈夫,丈夫什么都好,就是身份不显,没有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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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天明,云骊不睡懒觉,早就起床梳洗,换了一身窄袖衣裳,这样方便行事走路,不至于衣袂飘飘,时刻都得注意裙子披帛。
她们约定在太平馆一起议事,头一件要事就是看好门户。
云骊就道:“二门上巡夜的事情,少不得我们三个要日夜巡查了。”
“只如何定下时辰呢?”云潇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