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一大早就中门开了,裴夫人近来已经把家务慢慢交给云骊打理,云骊曾经管过国公府,手下也都是得用之人,管理起裴家来还是很轻松的。
洒扫庭院,准备酒菜,都是为了迎接裴度回来。
云骊看着他们都在忙碌,甚至欢声笑语,自己却怎么也算不得舒坦。
其实丈夫要回来,按照常理,她应该很高兴的,可是,她就总在想,她没什么好开心的,甚至觉得有点累。
如果可以,她什么人情往来,什么都不愿意做。
不得不承认,她内心似乎有时候有些严世,比如生孩子这件事情,她就不愿意再生了,有两个也就够了,所谓的多子多福她真的不求。
如果是别的事情,如学业画画读书,她很愿意去拼,但是生孩子,她真的不愿意拼。
听闻陆表姐近来又怀上了,裴夫人身边的花嬷嬷特地悄悄过来告诉她说裴夫人感慨陆之柔真是福相,也就是很能生,老王爷丧期一过,就怀上了。
所以,云骊有时候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毕竟女子的确有延绵子嗣的用处,可是她就是不想。
甚至听到裴度回来,也没有想象中的欣喜。
新婚燕尔,她们感情很好,日后如何,她也不好说。
随着裴度年过而立就平步青云,曾经的恩爱也可能会化作虚无,她从不后悔自己的付出,但也觉得这天下为何没有男女不喜欢了,就可以直接和离,反而牵扯众多。
以至于人们喜欢或者不喜欢都要在一起过日子。
这种想法冒出来,云骊觉得自己真的很反叛,大抵也没有人会理解自己。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一个人自由自在,想跳舞就跳舞,想读书就读书,想睡一天就睡一天,而不是活在世上就受到拘束。
“娘,爹爹是不是等会儿就要回来了?”煜哥儿今天为了父亲回来,特地给先生告假一日。
云骊点头:“差不多快了,还记得你爹爹吗?”
“有点记不得了。”煜哥儿不好意思的挠头。
他和母亲感情当然很深,但是家中祖母祖父都说父亲是状元,做出许多功绩,他对父亲也有濡慕之情。
云骊淡淡的道:“那你今儿就见到了。”
母子二人去裴夫人那里时,云骊又换了另一幅表情,正和裴夫人说起今日的家务,“昨儿就吩咐他们把菜都收拾好了,等大爷回来,现成的热菜能出锅。只是,大爷来信说他有位故交,因为夫人得了疟疾,把孩子托付给咱们照顾些时日,等林家上京了就接回去,儿媳想着那是位小姑娘,就安排到了我们的院子里。”
“你安排的很妥当,林家那位和煜哥儿他爹是故交,这次平叛蛮乱也幸亏有他相助,说起来,自从哥儿们大了,咱们家迟早还得换一座宅子才是。”裴夫人就有换宅子的想法。
庶子裴序年纪也不小了,成亲生子也得要房舍,孙子们自然多多益善,大了也要开院子,故而裴夫人有此一说。
云骊点头:“您说的是,况且,父亲和郎君都在朝做官,往来之人也多,宅院大些,到底也宽敞些。”
换宅子当然可以,但是还要再去寻地儿,至于找什么样的宅子,谁出钱谁有发言权,云骊也不会傻傻的说许多话。
裴夫人就挺喜欢云骊这种很有分寸的样子,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说,儿子不在京里时,她除了必要的交际,也从不出家门,很是本分。
看来人是不可貌相。
都说女子太过貌美未必安分,可自己的儿媳妇实在是万中挑一的好姑娘。
裴夫人又问起烁哥儿,不得不说两个孙儿都很少生病,烁哥儿刚出生时喜欢哭闹,儿媳妇极少哄儿子,夜晚睡觉根本不起来这事儿让裴夫人诟病过,但现在烁哥儿一岁多了,变得聪颖可爱,也不得不承认是儿媳妇的功劳。
云骊就笑道:“他昨儿和我睡的,媳妇儿看他睡的踏踏实实的,就先没喊他起来。”
婆媳二人话音刚落,就听花嬷嬷过来道:“夫人,大奶奶,咱们大爷到了。”
裴度下马时,马马绳扔给下人,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门,他太迫不及待的见到云骊了,他不知道云骊发生了什么才不理他。
但是这几年,她独自在家生孩子,薛贼叛乱,还有许多事情,都是她自己承担的。
他身后的马车上的小女孩也要被带下马车,她的ru母就哄着她道:“姐儿记得要叫人,要记得请安,记住了么?”
林暖熙点头:“熙儿记得。”
可她下来时,没见着裴度,就不乐意了:“ru母,裴叔叔呢?裴叔叔为何不等我们一道进去。”
ru母也不懂这些,还好出来了个年轻妇人,头上插着几根金钗,手上戴着红宝石戒指,生的雪肤花貌,她算了算年纪,应该是裴大奶奶,正欲屈膝请安。
那年轻妇人就道:“你好呀,钟妈妈,我们大奶奶派我过来接林家姐儿进府,来,你们跟着我过来吧。”
ru母心道,自己差点出了大糗,原来这只是个仆妇,她连忙唯唯诺诺。
素文倒是很亲切:“一路来如何?姐儿身子可好。”
ru母都一一答了。
至进门以来,路过花园门洞,才到了裴家正院,早有仆妇过来迎接,ru母心道,这家的规矩真的是极好的。
另有个穿红褙子的丫头出来道:“素文姐姐,我们大奶奶说林家姑娘到了,就请她进去。”
如此,打帘子的小丫头才撑起帘子,ru母带着林暖熙进去。
而裴度正在裴夫人跟前请安,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裴夫人抹着眼泪喊他起来:“这几年你在外头,真是苦了你了。”
裴度则一边应着,一边注视着云骊。
可云骊的反应并非欣喜若狂,只淡淡的笑着,看到他起身了,才亲自递一杯茶给他:“大爷,吃茶。”
这样的反应令裴度有些想不到,他那时走的时候,云骊分明那样信任他,夫妻俩甚至无话不谈。
“这茶不错。”裴度呷了一口茶,正欲说什么,却听外头说林家姑娘到了。
他就跟裴夫人和云骊解释道:“她父亲还在岳阳办事,原本让我带她们母子一起回来,先在京中安顿好,哪里知晓她娘得了疟疾,就只好我先带她回来了。”
云骊点头:“倒也没什么,接到你的信,我就先安排到了咱们西侧的房间里,单独有三间小房的那个,也布置好了,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