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北杨观察她的表情，淡淡问:“你很难过吗？”
章可溪没回答。
纪北杨说:“为什么？”
为什么？为了自己一腔热血都喂了狗，为了自己白白耗费三年的时光，为了她曾经付出的真情实意。
纪北杨说:“你为什么不和他上床？”
章可溪正满腔悲愤，沿着对方的问题发散性悲伤，结果还没有悲伤够，突然就被对方这个问题给惊呆了。
这个问题虽然张浩刚刚也问过，但毕竟事关于他，章可溪有很多理由能回答张浩，但对着今晚才认识的纪先生，只能错愕。
章可溪不明白纪北杨问这个问题究竟想得到什么。
她红着脸，愣愣的望着灯光里英俊的男人，表情有点难堪又有点窘迫。
纪北杨看不出她的窘迫，重复自己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和他上床？”
章可溪无措的望着纪先生，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疑惑不解，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龌龊肮脏暧昧的意味，他的眼神倒映着章可溪的脸庞和今夜的灯火，清澈见底。
他好像真的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而已。
章可溪心里被这个问题冒犯的感觉一点点消退，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可以回答纪先生的问题。
她说:“因为我不想结婚前做这件事。”
纪北杨沉思，说:“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吗？”
章可溪说:“是。”
她抬眼想了想，又摇头，说:“也不算好，因为我男朋友，不，我前男友就不接受这个理由。”
纪北杨:“嗯。”
‘性’是一个很私人隐晦的话题，常常不光明正大的讨论，但是纪北杨的态度和神情给了章可溪一个很放松的状态，让她觉得她可以把‘□□’当做一件普通的事，与人究根结底，探其渊源。
章可溪说:“其实，真实的原因是我前男友总是做对不起我的事，他会和女生发暧昧的信息，会送其他女生和我一样的生日礼物。听起来似乎不是很严重的问题，但想到我要把自己给这样的人，我心里一直不能接受，我总想时间长就会好了，其实是自欺欺人。”
纪北杨听了却听不懂，他有互动式社交行为障碍，难以理解社交行为，对普遍性的喜怒哀乐也没有感觉。
他虽然听不懂，但却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章可溪抱着腿，靠着床边，扭头望着木窗外的深深夜色，说:“他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对我不管不顾，其实早就想和我结束了，他和任优优的事，一开始是不相信的，我不是相信张浩，我只是觉得和我一起讨论电视剧里‘雌竞’的闺蜜竟然在现实中抢了我的男朋友。他们两个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做人很失败。”
纪北杨说:“人的价值需要通过其他人来证明吗？”
他问的很认真，因为他从小就是一个生病的孩子，如果对标其他正常的孩子，则从他出生起，他就是失败的人。
章可溪顿了顿，胡乱擦了擦眼泪，说:“不对，我不能让败类定义我的人生。人的价值应该是自我内心的肯定。”
“自我内心？”纪北杨摇了摇头，说“我没有价值。”
章可溪几乎要脱口而出，你的脸就是你的价值，但是想一想觉得似乎不尊重人家，于是认真说:“你饲养大象，把大象养的又高又壮，这就是你的价值。”
纪北杨学着她转身靠着床坐在地上，淡漠的说:“大象自己也可以长得又高又壮。”
章可溪:“……”
当天夜里又聊了什么，章可溪不记得了，大多数都是她在说，纪先生听，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当章可溪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纪北杨的床上。
章可溪吓了一跳，扭头看着躺在床里侧的纪先生。
纪北杨安静的平躺在那里，双手交叠放在胸口，被子整齐的盖在他的胸口位置，似乎他躺下来是什么样子，醒了以后就是什么样子。
章可溪心里有种冲动，很想把手伸到男人的鼻子下面探一探气息。
他睡得真的好安详，像死了一样……
章可溪的手指慢慢探向那个高挺俊秀的鼻子。
安详的人忽然睁开了眼。
章可溪猝不及防的吓了一跳，屁滚尿流的掉到了床下面。
纪北杨坐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花容失色的女孩，神色冰冷，淡声说:“你要做什么？”
想看看你死了没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出来，章可溪按着心口，尴尬的胡乱找借口，“呵呵你的鼻子好好看我想摸一下呵呵呵。”
纪北杨缓缓眨了眨眼，刚睡醒的美男子，黑发凌乱，白色背心下的肌肉富有张力蕴含力量，肤色似雪一样无暇。
章可溪说完那句话，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纪北杨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他平静的垂眸看章可溪，说:“好的。”
好的？？？
他让她摸吗？？？
章可溪瞬间从地上蹦了起来，盯着纪北杨，忍不住喉头滚动，她觉得自己现在像一个老色批。
纪北杨:“嗯？”
章可溪说:“真的可以吗？”
纪北杨说:“嗯，你可以。”
章可溪瞪大了眼，为什么可以前面要特意加个‘你’字？是因为她可以而别人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