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母一听也明白了,栓子来的时候,元蛋已经洗完了,应该是两个小家伙出去玩儿时,元蛋自己说的。
“等元蛋回来,我仔细问问咋回事,外面那些闲话也不用去理会,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认为那是真的!”
虽然这么说,可唐母也是有些生气的,当年到处说唐文生不行的人里面,栓子奶奶就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位。
“什么话都是张口就来,就连栓子把他娘当后娘,也是因为她老在栓子面前胡说八道的,就想让孙子站在她那头,和儿媳妇离心!这样的人真不是个东西,你们以后遇见她也避着点!”
唐二哥夫妇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接着把唐二嫂爹娘给的那块腊肉拿了出来:“娘,晚上煮了吧。”
“是啊,三弟他们都在家,正好一块儿吃。”
唐二嫂也笑道。
“鲜肉还没吃完呢,先放着,最后一天他们要走的时候再煮,”唐母说完又念叨了一句,“亲家他们也不容易,你们咋接了呢?”
“我们不要,还被指着鼻子骂了呢……”
唐二嫂说起娘家那边发生的事儿,而此时唐文生正在后山山脚下挖野葱,封映月蹲在一旁拿过他挖出来的野葱,去掉泥,然后放在元蛋的小背篓里。
元蛋站在小背篓旁边,伸出小手稳着背篓框。
“晚上清炒着吃,或者是弄野葱煎饼也不错。”
封映月笑道。
“你不是想泡一点在酸菜坛子里吗?”
“这么多,也泡不了啊。”封映月掐掉野葱头上面的须,顺手放在背篓里,元蛋怕她够不着,还把背篓往她那边倾斜了一下。
发现这点的封映月夸了元蛋几句,夸得元蛋双颊通红。
三人回家的路上,遇见了一对年轻夫妇,按着辈分,算是他们的侄子和侄儿媳妇。
那侄子看了看元蛋,又看了看提着小背篓的唐文生,忍不住笑问道:“文生叔,我听说今儿你和元蛋在院子里一边洗澡,一边抢澡盆?”
“胡说啥呢!一听就知道是乱传的话,你还说。”他媳妇儿立马踢了他一脚。
“抢澡盆?”
封映月一愣,啥意思?
见她和唐文生都不知道,青年忍着笑把他娘回家说的闲话跟他们讲了一番,听得封映月轻笑不已,而唐文生的脸则有些黑。
等那对夫妇走后,唐文生看向啥也没听明白的元蛋。
“你跟栓子怎么说的?”
元蛋见他脸色不怎么好,立马往封映月那边躲。
封映月笑着牵住他的小手往前走:“孩子知道啥,走,咱们先回家。”
唐文生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轻抚了一下额头。
回到家,刚进院子,就被蹲了许久的唐二哥一把拉到了柴房那边追问:“咋回事啊?”
“你说抢澡盆的事?”
“不然呢?”唐二哥一脸你明知故问的神情,接着追问道,“你真抢了?”
“……二哥,”唐文生的神情有些不解,“在你心里,我是能和元蛋抢澡盆的人?”
唐二哥轻咳一声,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唐文生:“那什么,这人嘛,说不准的,再说你小时候也抢过我的东西嘛。”
“那本来就是我的,是你拿去就不还给我了。”唐文生面无表情地指出他的错误。
这边的封映月和唐二嫂说过话后,更是笑个不停:“这闲话传得可真有意思,我要是不认识文生,就信了!”
“可不,”唐二嫂笑得嘎嘎的,那声音把柴房的唐二哥都给惹笑了,“这么不靠谱的事儿,也就那几个爱说闲话的老婶子喜欢听。”
唐母去唐大伯家了,刚才唐大伯回来了,这会儿唐三婶她们都去问大伯娘的情况呢。
他们这边在说起这个事儿,不同于唐文生几个年轻人的想法,唐大伯他们是气得很的。
“栓子奶奶那张嘴比茅坑还要臭!屁大点事儿都能说出个花来!”
唐三婶骂得最厉害,当初她表哥家借了他们十斤粮食,后面表哥自己背着粮食来还时,家里就唐三婶一个人,这院门都没进的事儿,硬是让看见的栓子奶奶到处胡言乱语。
说她偷人啥的。
唐三叔哪里能忍自己媳妇儿被胡说八道,拿着一把柴刀就冲到栓子家,吼着要把栓子奶奶的嘴给撕了,当年闹得还挺大,栓子奶奶还被栓子爷爷揍了一顿呢。
“狗改不了吃屎。”唐大伯冷哼一声。
唐父和唐母的脸色也不好看。
回家后发现元蛋他们都回来了,于是唐母就把元蛋叫到跟前,轻声细语地一阵问后,总算明白咋回事了。
大人们没有再继续说这件事,元蛋总觉得自己好像闯祸了,于是便跑出去找栓子。
栓子正和村里另外两个孩子做竹弹弓玩儿呢,见元蛋哭唧唧地过来,一问才知道是自己的嘴闯了祸。
他是做哥哥的人了,自然不会让元蛋自己扛着,于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拍了拍元蛋的肩膀:“交给栓子哥。”
接着就把元蛋哄回去了,阿壮过来找元蛋,正好就送元蛋回家。
而栓子则是和另外两个小伙伴,找了队里十几个孩子,开始在有人的地方澄清没这回事。
自己的孙子打了自己的脸,栓子奶奶能说啥?回到家还被自己的男人指着鼻子骂,她只能闭嘴。
别人追问她到底有没有这回事时,她不是转移话题,就是当哑巴。
在唐文生看来,这就是小事,人正不怕影子歪。
晚上封映月和唐文生还谈起元蛋呢。
封映月问唐文生,对元蛋是怎么样的看法,以及后面打算怎么个养法。
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尊重唐文生的,虽说稚子无辜,可站在唐文生的角度,这个孩子是他被“绿帽子”的证明,加上乔家当年的设计,唐文生就算不喜欢元蛋,那也是人之常情。
唐文生想了许久后,握紧封映月的手道。
“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乔思雨和元蛋是两个人,我不会把过错延到元蛋身上,这些年与其说是我养着元蛋,不如说是我爹娘他们,就是二哥二嫂还有文慧为元蛋付出的,都比我多。
“当年我和爹留下元蛋,一是乔家和乔思雨不要这个孩子,二是为了娘的身体,这些年娘有了元蛋在跟前,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这是元蛋带来的,我很感激。”
对元蛋,他没有很喜欢,但也谈不上厌恶,这个孩子被教养得很好,而且元蛋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站在元蛋的位置,他只知道爹不亲近自己,娘也没见过。
至于养法。
“爹说只要元蛋在我们唐家一天,那就是我们唐家的孩子,等他长大后,如果乔思雨和他的亲生父亲不找上门,就不和元蛋谈身世。”
“如果找上门呢?”
封映月问道。
“那就算算当年乔家人设计我的账,而且他们认,元蛋还不一定跟着走呢。”
唐文生笑了笑道。
都说三岁看到老,元蛋这孩子的品性是不差的,如果真是个白眼狼,那这条狼也让唐母撑了过来,也是好事一件。
在老家待了三天,第四天下午,他们准备回县里了。
这次元蛋和他们一道去县里住些日子。
唐母和唐二嫂再三叮嘱,要是封映月找到活儿干,就把孩子送回来,毕竟要是忙起来,两人都没时间看孩子。
“等他念书的时候,你们也方便带了。”唐母摸了摸元蛋的脑袋:“记住奶奶的话,不要到处跑,一定要听爹娘的话,知道不?”
“要是不认识的人给你吃的,你可别接,二伯娘跟你说的那些偷娃娃的坏人,就是这么偷娃娃的,记住没?”
唐二嫂也一脸严肃地对元蛋道。
“好,知道了。”
元蛋一会儿对这个点头,一会儿对那个应着。
因为要送点菜和柴火去筒子楼,所以唐二哥向队里借了牛车,封映月和元蛋就坐牛车上,唐文生一个人骑自行车。
要说这速度,自然是牛车快一点,但唐文生一直跟在后面没有落下过。
元蛋趴在封映月的怀里,看着后面踩着自行车的唐文生,看一会儿就埋头在封映月怀里偷笑,接着又抬起头把下巴放在封映月肩膀上继续看。
“现在不怕了?”
封映月笑问道。
“不怕。”元蛋搂住她的脖子,小声回着。
封映月摸了摸他的脑袋,其实元蛋这孩子挺敏感的,也会看人脸色。
但是他的乖巧不是装出来的,要是没有书中后面被继母虐待,长大后的元蛋也不会那么偏激与冷漠。
“元蛋,你长大后想做什么?”
她笑问道。
“想做大夫!”
元蛋歪头道。
“那元蛋可要好好念书,做大夫需要念很多书,这样才可以治很多很多的病人……”
很多年后,元蛋真的当了医生,他依旧记得那天在牛车上,二伯在前面闷声赶着牛车,爹在后面踩着自行车追着他们。
而他趴在娘香香的怀里,听她说了好多好多关于大夫的事儿……
唐二哥帮着把东西搬上楼,封映月牵着元蛋,提着一点东西跟在兄弟二人的后面。
刚到三楼就遇见挎着篮子的刘三婶,见她牵着个孩子,对方立马明白这是谁了。
刘三婶笑眯眯地上前,蹲下身摸了摸元蛋的脑袋,元蛋害羞地抱住封映月的腿。
“还挺害羞,”刘三婶听着他在封映月的引导下唤自己三婆婆,心都化了,直接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塞到他的衣服兜里,“真乖。”
到了五楼,燕子和囡囡在洗水池那洗手,看见封映月后纷纷唤着婶子,瞧见元蛋则是好奇地打量他,没说话。
“这是燕子姐姐,这是囡囡姐姐,”封映月蹲下身,给元蛋介绍朋友,“这是元蛋,以后还要拜托两位姐姐照看一下他哦。”
元蛋红着脸,双手扭在一起低声唤着:“燕子姐姐,囡囡姐姐。”
“你会玩丢手绢吗?”
燕子问。
元蛋一愣,接着摇头。
“那你会玩马兰开花吗?”
囡囡问。
元蛋还是不会,他有些急了,看向封映月,封映月笑看着他:“你在老家玩的什么?”
“踢毽子,编蚂蚱,还有、还有举高高!”
元蛋的声音逐渐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