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客人走了,其其格和吉雅蹭到巴虎腿边,蔫蔫问:“爹,大斑小斑什么时候回来?”
巴虎轻叹一口气,敷衍道:“冬天吧。”他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冬天距离现在太久了,兄妹俩听到当没听到,自己琢磨说:“咱们家里没人,大斑小斑回去了见不到人可怎么办?”
“会来找我们。”其其格眼睛一亮,拽着吉雅的手激动道:“大斑小斑认识路,肯定会来找我们。”
巴虎清咳一声,再由他俩说下去,说不定今晚能不睡觉要等大斑小斑找来。
“你们是做兄姐的,哈布尔今日洗三,你俩就不送件东西表示表示?”
“哈布尔?”其其格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小三子?”
是,小老三有名字了,哈布尔,春天的意思。巴虎原本是想给他取名字叫那木拉,意为秋天,但蜜娘不肯,说是问起来不好说,说什么?秋天怀的就叫那木拉了?
“哈布尔,意为春天,他是春天生的,春天是个好季节。”
“那我跟我妹呢?”吉雅抿嘴。
巴虎低头瞥了一眼,好笑道:“夏天也是个好季节,你俩是夏天出生的。”这也要争个好赖?
“你俩打算给哈布尔送什么?好好想想,晚上睡觉之前送给他。”巴虎的事还多,不跟俩孩子在这儿歪缠,收拾了桌椅板凳进屋去收拾尿布去河里洗。
洗了尿布又回来做饭炖汤,听到毡包里孩子哭,他又颠颠倒了热水去给娃洗屁股换尿布,等蜜娘给哈布尔喂了奶,他再接过来拍奶嗝。
接生婆说的没错,哈布尔性子肉肉的,慢吞吞的,不爱哭,吃饱了就要睡,拍个奶嗝的功夫眼睛已经眯上了。
这个孩子比其其格和吉雅小时候好带,但巴虎还是忙的跟个陀螺似的,家里家外,大的小的中间的,吃饭做饭洗衣裳,到了夜里反而是他最清闲的时候。
艾吉玛把洗干净的野菜端进来,巴虎接过坐灶房外面择,看到阿尔斯狼悠哉悠哉晃进来,在狗窝外面看了一眼就躺下了,他叹道:“当狗真好,没心没肺的。”
蜜娘在毡包里听到了,嗤他:“你活该,牧仁大叔要帮你洗尿布,让你带孩子跟他们一起吃饭,艾吉玛说他夜里起来喊吉雅兄妹俩尿尿,你一一拒绝了,非要亲力亲为,不累你累谁?”
今天赵阿奶和婉儿过来,看巴虎忙的前脚打后脚跟,说让请个仆妇,老太太说她有熟识的人,能介绍过来。谁知巴虎听了摆手没肯,说有其其格和吉雅的时候他都忙过来了,不至于只有哈布尔一个就照顾不好。
“我不累,谁说我累了?”巴虎不肯承认,虽然家里忙活的事多,但都不是重活,他一点都不累,“我照顾我自己的孩子跟婆娘,累什么累?再忙心里都高兴。”
野青菜是给蜜娘吃的,只留菜心,掐下来的他让艾吉玛端去倒了喂鸡,“前两个都是我俩亲自一把屎一把尿照顾大的,小老三也不能例外,再熟练的仆妇也没亲爹亲娘照顾的好。”
“至于喊其其格和吉雅起夜,以前一直是我喊,不能有了老三就换人了,反正我夜里也是要经常醒的。”
蜜娘听了无言,等吃晚饭的时候她下床坐在垫了褥子的靠椅上,把鸡汤里的一个鸡腿挟给他,“多吃点,别我坐月子你把腿还跑细了。”
从她生了哈布尔,一家人吃饭的地方就从灶房挪进了睡觉的毡包,还是一家四口带艾吉玛一起吃。
其其格和吉雅见状也挟了羊肉到巴虎碗里,学舌道:“多吃点,别把腿跑细了。”
巴虎心中大快,满足的把碗递到盆边,由着孩子给他挟菜,挟多少他吃多少,还装相道:“奇怪,都是一个盆的肉,怎么我挟的就没你们挟的肉香?”
其其格和吉雅没听出来意思,还蛮得意,舔了舔筷子,傻乎乎道:“是挺香。”
蜜娘跟艾吉玛忍笑,她故意膈应男人:“可能是沾了你娃的口水,所以你尝着更有味道。”
巴虎嘴里咀嚼的动作一顿,白了她一眼,若无其事继续吃肉,直接明示俩傻孩子继续给他挟肉。
饭后艾吉玛帮忙收拾碗筷,进了灶房说:“叔,以后我来洗碗,我也这么大了,做饭不合你们口味,但洗碗还是能洗干净的。”
“行。”巴虎拍了拍小伙儿的肩膀,“锅里碗里有油,洗碗水要用热水,洗之前水里撒把灰面,面水去油。”
他洗了手出去喊其其格和吉雅,“下午给你俩说的还记得吧?准备的是啥?”
俩孩子每人从荷包里掏出个小银镯,带铃铛的,他俩都戴不上了,就拿出来送给丑弟弟。
这时毡包里的小老三开始哼唧,巴虎一手推一个孩子进去,“自己去送。”
哈布尔在吃奶,对响起铃铛声的方向瞄了一眼,又咕噜咕噜继续吃奶,脚上套上冰凉凉的玩意儿看都没看。
其其格把她的手跟小脚丫放一起,终于来兴趣了,“好小啊,小三子的脚真小,脚趾甲也小,只有米粒大。”
“你俩小时候比哈布尔还小,才出生的时候你爹都不敢抱。”
其其格和吉雅都不相信,蹬了鞋爬坐到床边,这下看到小三子的脸了,她惊讶极了,“他他他变好看了!”
吉雅也探头去望,眼睛睁开了,也不皱巴巴了,头也圆了,但还是红通通的,还是没小狗好看。
蜜娘跟巴虎对看一眼,可算明白这兄妹俩不正眼看哈布尔的原因了,嫌丑。
“越长越好看,等满月的时候,弟弟就长得白白胖胖的。”蜜娘等孩子吃饱了,换了个正脸对着他的兄姐,“你们看,弟弟也有深眼窝,你们三个的眼窝都随了爹。”眉骨高眼窝深,眼睛看着比旁人的深邃。
其其格和吉雅总算接受了这个会长好看的丑弟弟,心甘情愿把带铃铛的手镯留下,去睡觉时还承诺明早再来看他。
……
蜜娘坐月子还惦记着她的蜂箱,好不容易满半个月了,她催巴虎去给她放蜂箱,哈布尔吃了睡睡了吃,换尿布也不折腾,她一个人完全可以。
巴虎把鸡杀了拔了毛剁成块儿下锅了才走的,交代牧仁大叔看着火候,“鸡汤熬出来的油记得撇掉,蜜娘嫌腻不喝的。还有菌子,鸡汤沸腾了就把菌子泡上,泡开了下锅,菌子熟了鸡肉也炖好了。”
老头:“……我做几十年的饭了,这点还是懂的。”
巴虎摇头,坐上车辕嫌弃道:“你做饭就是糊弄人,不讲究火候。”
“你没成亲的时候可没少吃我做的饭。”老头气闷,“那时候可没见你嫌七嫌八。”
巴虎笑笑不接话,“驾”了一声,拉车的大黑马撂蹄往南去,它是个喜欢吃蜂蜜的,一年就跑两三趟就记住了方向和位置,每到一个放蜂箱的位置不用巴虎提醒就先停了下来。
但今年还多了四十八个抹了蜂蜡的空蜂箱,巴虎架着马车四处寻摸花多有蜂还挡风向阴的地方。好在已经是入夏了,天黑的晚,蜂箱放完日头还没落山,正值一天最舒服的时候,风都是暖的,带着微苦的青草味儿,又有日头晒了一天的微醺感,比马奶酒还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