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蘅玉已经不想在这听这少年胡言乱语,只是心底有些不安,她问道:“你知道我要嫁入谁家?”
少年微微阖眼:“东直门北街的侯府。”
赵蘅玉紧绷的肩松懈下来,这少年说的依旧是永安侯府。
花钿察觉到少年话中的相悖之处,她低声道:“你这小沙弥好大的胆子,你又说我家小姐有凤命,又说她要嫁侯府,你……”
那少年顿时惊慌失措:“我可没那样说,那侯府公子怎么可能做皇……”
花钿不依不饶:“你明明这样说了。”
赵蘅玉被吵得脑瓜子疼,她叹口气,说道:“花钿,走吧。”
花钿只得作罢。
赵蘅玉才转身,却见赵珣竟然站在不远处,他倚着树望向这边,似乎停了很久。
赵蘅玉心中一紧,她知道赵珣从来不是无聊之人,无用的事他从不做,现在他在边上听了这许久是在做什么?
当真对她的姻缘感兴趣?还是在憋着要使什么坏?
见赵蘅玉看了过来,赵珣走到摊子前,往桌上抛了一块银锭,他道:“继续说,我阿姐的命定之人。”
少年笑嘻嘻将银锭子咬了咬,说道:“这位女施主的命定之人会从黄河中浮出来,怀抱河图洛书,此乃圣人显灵……”
越说越离谱了,赵蘅玉无奈地和花钿对望一眼,赵珣也脸色一沉,似乎因为他付钱问了少年,这让他看起来很傻。
几步之隔,有僧人走了过来,他慈眉善目,望着少年:“你又在招摇撞骗。”
少年极快地将摊子收了:“觉慧大师,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一溜烟地跑了。
真正的觉慧看起来有二十来岁,他道一声阿弥陀佛,说道:“施主,出家之人不算卦,你们被他骗了。”
赵蘅玉偷偷望了一眼赵珣,总觉得他面色更黑了。
赵蘅玉回到嘉贵人身边,母女两人一同往佛殿上香。
佛香袅袅,赵蘅玉从佛殿出来,只觉衣袖都沾染着丝丝缕缕的檀香,她扶嘉贵人跨过门槛时,发觉对面有人在瞧她。
男子红衣革带,腰间佩刀,面容算得上英武,却有种暴戾淫邪之色萦绕眉间,他望着赵蘅玉眯了眯眼。
赵蘅玉不由得往后避了一避,她皱眉,扶着嘉贵人快步离开。
若没猜错,大胆出入皇室女眷禅院的武官,只有陈宴之一人了。
他是羽林卫中郎将,更是皇后内侄,出身显赫。
陈宴之望着女子从袅袅青烟中缓步而出,她低垂着头,却掩不住倾国之色。
陈宴之用手摩挲着佩刀,等赵蘅玉走远,他还在驻足望着。
陈宴之猜出了赵蘅玉的身份。
这是他第一次回见到赵蘅玉,他曾嫌弃万分的可能的未婚妻。
竟没想到,是这样的绝色美人。
陈宴之感到一丝失悔,他向来是尽收美人的,这般美人他原本可得到,如今却得不到,让他心里痒得发慌。
思及家中的那个容貌平平的徐月盈,陈宴之悔不当初。
有人来到了他的身边:“哥哥!”
陈宴之转头,看到了陈敏敏。
陈敏敏微微噘着嘴,满脸不高兴道:“你看到了吧?那就是三公主,我被她可害惨了,就连皇后娘娘都差点着了道。”
陈宴之笑着,若有所思道:“若寻着机会,哥哥一定为你和我们魏国公府报上这个仇。”
赵蘅玉回到禅房的路上,被一个鲁莽的姑娘差点撞到了。
那姑娘看起来惊惶失措,赵蘅玉不由得多问了一句:“你叫什么?是哪个宫的?从前并没有见过你?”
姑娘道:“小女子姓穆,家里人叫做七娘,客居魏国公府,此番是同魏国公夫人来的。”
听到这女子说她来自魏国公府,赵蘅玉更加仔细望了她一眼,细看之下,赵蘅玉觉得她莫名眼熟,没让她看个明白,那七娘就慌里慌张地退下了。
等七娘走后,赵蘅玉才想起来,这七娘竟是与香消玉殒的穆美人有四五分相似。
七娘匆匆离开,她走到大桂树荫下,在石头上坐了下来,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紧紧握着,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她猛地站了起来。
天色已晚,赵蘅玉回到禅房,昏昏倦倦。禅房里只有她一人,她睡眠浅,夜里不习惯有人在屋里,禅房实在太小,连个隔间也没有,赵蘅玉便将燕支和花钿都打发出去了。
豆大的灯火摇曳着,赵蘅玉懒懒地睡下。
迷迷糊糊地,她忽然惊醒了。
有人走了过来,口中喊着:“七娘——七娘——”
赵蘅玉想要叫人,却发不出声音来,她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半分力气。
昏黄灯光之下,她赫然看到了陈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