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硬汉,百病缠身依旧乐观,也有个很硬气的名字——管抗战。二爷名叫管到底,三爷则叫管胜利。如今,只有三爷还健在,由管声出钱,住在顶级养老院。
范锡身手矫健,的确有两下子。但过于清瘦,体脂率低,遇到病根本熬不住。
守到天亮,又守到傍晚,范锡依旧高烧。原本修长结实的腿,肿得像根胡萝卜。
他虚弱地嘟囔着好冷,管声便用降落伞布把他裹起来。这期间,又喂了两次药粉冲的水,还是吐。
水米不进,让他几近脱水,幸亏有椰子糖才不至于虚脱。他清秀的小脸儿从白布里探出,双眸黯淡地望着自己的偶像,像一只柔弱的蚕宝宝,全无空手道高手的威风。
一整天,管声都手忙脚乱。
他不太会照顾人,他有两个助理,还有专门的化妆师和造型师,早已习惯于被照顾。他甚至都没亲手给帅呆洗过澡,往宠物会所一送,接回来时就是一只香喷喷的萌宠。
不知何时,一小片酡红的夕阳照进洞口,印在洞壁上,像一个小壁炉。
范锡裹紧身上的布,望着它出神,接着对管声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你一宿没合眼,睡一会儿吧,我感觉不舒服会叫你。”
“其实,你一直都不舒服,对吧?”
“腿已经麻了,不疼了。放心,肯定没事,凡事要往好处想。”
管声掀开布看了看他的腿,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伤口已经开始破溃,没有外用消炎药,只好接着用酒精消毒,涂芦荟。
最近,这小子遭了很多罪。先是脚崴了,接着菊部地区被攻占,现在腿又被水母严重蛰伤。管声心疼得眼睛发酸,一阵后悔,范锡一定是身体不适影响了灵敏度,不然就能躲开水母。
“声哥,你休息一下嘛,眼睛都熬红了。”
“行,那我眯一会儿。”管声点点头,用湿毛巾冷敷在范锡的额头,接着躺下。
眯起眼一晃神的功夫,天就彻底黑了。瞄一眼腕表的夜光指针,竟然已是半夜。听呼吸,他的八宝粥睡得很沉。
他出去生火,又借着洞口照进的火光去查看范锡,发现对方眉目安详,似乎已经好多了。
“八宝粥,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他轻轻呼唤,却得不到回应。他心里一沉,抓住范锡的肩膀摇晃,然而这颗他昨天还吻过的脑袋,只是软软地歪着。
刹那间,管声被灭顶的恐惧感吞没。他想把范锡抱到洞外通风处,然而双腿发软,刚站起来就跪下去,试了几次才成功。
“你别死,千万别死……留我一个人怎么活……”他笨拙地实施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冷汗从鼻尖滑落,滴在那对毫无生气的唇瓣上。
范锡浑身高热,烫得像火炉。他需要抗生素,退烧针,消炎药。然而,除了物理降温,管声别无他法,能做的只是敷冷毛巾,用酒精擦拭他的前胸和后背。
一番折腾,让范锡的眼皮掀开一道缝。
乌溜溜的眼珠失神地转了转,才定在管声脸上,嘶哑地开口:“声哥,我感觉不太好……刚才,我好像飘起来了……”
“无论你飘到哪儿,我都把你抓回来,没事的,没事的。”管声紧紧拥着他,脸贴脸地温柔呢喃,“我是你的偶像,是结拜大哥,又是你男朋友,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我能感觉到,你很害怕,”范锡疲惫地合眼,连眨眼睛都觉得吃力,“你是怕一个人活着,还是真的爱我?”
“因为爱你,所以才怕一个人活着。”管声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而后不禁愣了一下。
此刻,他才万分肯定,自己是真的爱上了范锡。面对大海胡乱呐喊时,只是欢愉后的亢奋。他迷恋台风天里那具鲜活甜美的肉体,但更留恋此刻这张憔悴不堪的脸。
无疑,这便是爱。
“OK。”范锡满意地弯了弯唇角,再度陷入昏迷。
“粥粥,八宝粥!”管声红着眼,一遍遍地呼喊,从低语到嘶吼,吓得帅呆也跟着叫。他几乎吓傻了,惶然地张着嘴。
脚下,亘古不变的潮水冲刷着礁石,蕴藏着化沧海为桑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