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我在又热又潮的海岛熬了大半年,保存成这样已经很难得了。”范锡把手里提着的袋子递过去,是从澳洲带回的礼物,“你要的保健品,里面还有一套化妆品和几根口红,我也不懂,瞎挑的颜色。”
“口红论‘支’,不论‘根’。”她抿嘴笑了,傍晚金红的光映着两颗浅浅的梨涡,“等会儿把钱转给你。”
范锡强硬地拒绝:“转了我也不收,听我爸妈说,你帮了很多忙。”
“我怎么好意思白拿待业青年的东西?”
“谁说我没工作?过两天就上班,回之前的公司。”
“那个什么少儿运动俱乐部?”
范锡点点头,和她先后走进商场的旋转门,凉爽的冷气瞬间卷走暑热,“主管说,之前算停薪留职,欢迎我回去工作。”
“你干脆去当主播吧,每天讲讲你和大明星孤岛求生的日子,听说很赚钱。”
“没意思,”他瘪了瘪嘴,“我都答应声哥了,低调做人,而且我还要当老师呢。”
“声哥……好亲切啊。”苏盼用手指挽了挽鬓角的碎发,笑吟吟地扫了他一眼,接着垂下头咳嗽。
“在岛上,我俩义结金兰,都对着大海和月亮磕头了。”
她抖着肩边咳边笑,范锡不知哪里好笑,也跟着扬起嘴角。换个人,他早就生厌,可苏盼是十几年的老友,做什么都不过分。
她不是那种第一眼的美女,身材也平庸,但可爱而开朗。她钟爱网购各色杂牌服饰,它们穿在她身上非但不显廉价,反而因她温柔的气质而显得贵气。
与人交往时,她总是格外注意对方的感受。甚至于带着讨好和小心翼翼,经常感到焦虑和不安,但在范锡面前就轻松自然得多。
他问过她原因,她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我没想过从你那得到什么,也清楚你也这么想。
范锡给她讲吃腻了的海鲜和热带水果、如何制作木筏、忽然消失的灯塔、月光下的海和发光的鱼群、鲨鱼和巨蜥操蛋,并展示水母留下的瘢痕。
她听得入迷,直到他讲得嗓子哑了,才开口发问,一下就把他问住了:“你和那位,在一起了吧?”
他挤出一丝笑,连连摇头,不禁想道:女人好可怕。
“你说起他时,一直都在笑,眼里泛着光。就像我的咳嗽一样,爱意也是藏不住哒!”苏盼俏皮地眨眨眼,压低声音,“你放心,我会让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带进骨灰盒。”
范锡惊愕地看着她。
他没有直接承认,但他知道,苏盼看穿了一切。她说,自己从小就擅长察言观色,揣摩别人的心思。若她生在战争年代,也许会是个出色的谍报人员。
最后,她用一句感叹收尾:“总之,你们独生子女不懂这些啦。”
送走苏盼,刚出地铁站,就接到了管声的电话:“吃完了?吃了啥?”
“就点了几个清淡的菜,苏盼嗓子不舒服。”
“我还没吃呢,”一阵低沉暧昧的笑喷进耳朵,他感到耳根燃烧起来,“我想喝八宝粥。”
“那……我去你家熬粥给你喝?”范锡轻佻地笑了。他们已经分开24天,在常人看来,这段时间远称不上漫长,却足以让他丢掉矜持。
在岛上,哪怕是火药味最浓的时候,相隔也不过几十米,一侧目就是彼此的篝火。
“这么贴心?”管声顿了顿,“你先别来,再等等,到时候我去找你。”
这时,范锡听见了隐约的钢琴声,便问:“你家里还有人?”
“我哥们儿,白又白。”
范锡心底涌起一股酸楚,沉默几秒,问:“声哥,我算是你朋友吗?”
“当然。”管声轻快地说。
“那么,为什么我不能也像他一样,以朋友的身份去看你呢?”范锡平静地问,“你之前还说,要我陪着你写歌。”
另一端的男人陷入缄默,呼吸深沉如同叹息。范锡站在路边,眼前的交通灯绿了又红,管声才重新开口:“对不起,说那话的时候,我心里还没有你。现在我心虚,我怕别人顺藤摸瓜,把你这个大瓜给摘了……对不起,我不能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