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顾堂说:“我总算明白‘掷地有声’是什么意思。”
“是吗?”盛闻景淡道,“恭喜。”
“和我交朋友得排队。”
盛闻景打开台灯,“那么我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时不我待,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的着我去做。”盛闻景缓慢道,“不是所有人都能站在原地,我没有这个心情,顾堂,难道你也有吗?”
“难道不拒绝,就是同意的意思,是我误会了吗。”顾堂说。
电流携带着独特的,属于通话才拥有的独特空旷感,传入盛闻景耳内。
人类发明通讯,意在使人与人之间,感情更紧密,更无法分隔。也因此,让距离产生美变得更艰难。
隔雾看山,山也有可能不是山,可以是任何想象能够抵达的地方。
待浓雾消散,还会是心中所想的美景吗?
太轻易获得的情感,最容易抓取的宝物,成为某个人的所属后,便不再赋有千金难得的珍贵财宝。
盛闻景以为自己能够把握分寸,但看到夹着玫瑰的信时,他想,自己还是太幼稚。
那句“不要寄信给我”,是他全盘崩溃的起点。他也不知道,崩溃的结尾究竟在哪。
顾堂的厉害之处,恐怕就是松紧适当,给他足够喘息的机会,让他dú • lì思考,却也步步紧逼,仿佛下一秒就得得到答案。
如果他拒绝顾堂呢?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才有了这种想法?”盛闻景开窗,温润的风从外流淌而来,将他额角的湿润完全吹散。
这句话是问顾堂,也是问自己。
盛闻景处理别人的事情,会用遵循最原则且折中的办法。但他本人,似乎更喜欢随心而动。
厌恶被束缚,不喜欢循规蹈矩,一切无趣的事情,都让他觉得是在浪费生命。
但世界上不会每时每刻存在新鲜有趣,普通人在生活的艰辛中挣扎,获取些许快乐,都像是悄悄偷来的,可以私藏,却不能真正独享。就像灰姑娘的舞会,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一切回到原点。
盛闻景对顾堂感兴趣,可能一开始就存在。
怎么会有人喜欢养狐狸,怎么有人会在家中养一只狐狸。
狐狸停留在紫藤花丛时,像是被花捧着,被星云簇拥的繁星。
仔细想,这种感情的存在,确实值得令人发笑。
作为家中长子,他承担照顾弟弟的责任,也负责成为妈妈精神的依靠。
很少有人,甚至没有人会问他,他是否需要发泄,与骤然松懈后的片刻安宁。
“如果你只是想玩玩,我不同意,不愿意,也不想被像展览物品那样,觉得新奇就打开罩子看看。”
盛闻景闭眼,讽刺道:“好笑的是,人就是这么下贱。”
拒绝之后的默许,是欲擒故纵的温床。
数不清的情绪生根发芽,最终成长为遮蔽阴晴的参天大树。
“我仔细想过,可能是因为慕强的缘故,生活在单一环境的我,极度羡慕已经能够轻易获得所有想要的东西的你。”
既然顾堂将自己所有的个性,寄托于顾时洸身上,那么是否能做出大胆猜想。
顾堂本身就是那样的性格,只是被枷锁禁锢而已。
倘若用钥匙打开他心中的那个本我,盛闻景不敢想。
顾堂静默地听着,听认识不到一年的盛闻景,一字一句,彻彻底底地剖析着他。
盛闻景无疑是所有长辈最喜欢的那类小孩,聪慧、善良,极懂得怎么做才能讨人喜欢。
他躲避着所有未知的风险,了解自己的能力水平,不做超出意料之外的冒险。
因此,即使被人欺负,他也会理智地选择最优解。
顾家为了利益,强行以他的名字代为起诉,他也未曾主动询问过分毫。多问是白费口舌,不如当个聪明的傻子,装作蒙在鼓里,起码能够获取同情。
“那么,现在我还是被你羡慕的那个人吗?”顾堂问。
他几乎想能想象到盛闻景的表情,但自始至终萦绕于脑海的,却并非天台之上,初次来他家的盛闻景。
演奏古典乐的盛闻景,安静而优雅,仿佛指下的不是钢琴,而是自天河淙淙而来的流水。他在波光中,乘着舟,站在岸边的人只能遥望。
音乐节时,盛闻景却一改风格,演奏炸耳撕裂的重金属摇滚,伴奏之中的鼓声,重重扣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中。
他比霓虹还要闪耀,镁光灯反射着他的酣畅淋漓。
那样的盛闻景,鲜活而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