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闻景垂眼笑了下,起身的同时,顺手抓住离自己最近的那瓶红酒,他倚在栏杆旁勾唇道:“两场官司可以同时进行。”
“你家可以告我故意伤害,我也可以告你非法监禁。”
盛闻景的声音不大,尾音迅速消散,红酒脱手而出,垂直从两米多高的空中砸向地面。
酒液飞扬,重力冲击下,玻璃碎片自地面呈放射状迸溅,即使顾堂及时后退,也无可避免地被误伤。
嘭——
嘭——
嘭——
猩红的酒液像还未凝固的鲜血,顺着地板缝隙纹路,迅速向四周扩散。盛闻景又接连抛出三瓶,他对酒的研究不深,但能让顾堂存放在酒窖深处的,一定是价值不菲的好酒。
砸酒如撒钱,出乎盛闻景意料的是,这些破坏行为似乎并不能让顾堂生气,他观察着顾堂的脸色,甚至比刚进门时还要镇静。
他沉吟片刻,快步上楼,很快抱着一个白瓷瓶下来。
“顾总,我们,嗬。”钟琦拖着顾堂的行李箱从外走来,震惊地望着满地狼藉,倒吸口凉气结巴道:“顾、顾顾顾、顾总这是。”
循着顾堂的视线,钟琦看到盛闻景的瞬间,几乎吓得跳起来,指着盛闻景手中的花瓶叫道:“我们前几年在拍卖行买回来的古董花瓶!”
明朝还是清朝,还是再久远一点的?钟琦也不太记得了,只是交易的价格格外清晰。不吃不喝的情况下,得打工几百年!
须臾,顾堂的表情在盛闻景眼皮底下,在钟琦惊呼后,突然出现片刻松动。
盛闻景了然,明目张胆地登上通向三楼的台阶,抓着古董花瓶瓶口的手却始终垂在栏杆之外。
每上一层台阶,他都能听到钟琦小声询问顾堂该怎么解决的声音。
怎么吕纯就没钟琦能干呢?
盛闻景惋惜,转而又想,他也没能力给吕纯开出,如顾堂给钟琦那样的年薪。
谏议大臣赚钱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盛闻景走的不快,他充分给予顾堂思考的时间,应该没人会和钱过不去。顾堂是商人,商人对钱的占有欲近乎于疯狂,他一定会看在花瓶的面子上——
“钟琦,去拿家里其他古董来,让盛老师一次砸个够。”
盛闻景:“……”他哽了下,怎么事情发展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钟琦:“啊?!”
“去。”顾堂冷道:“钥匙和密码都知道吧。”
“钱,都是钱。”钟琦小声。
顾堂嗤地笑出声,“没关系,顾家几代经商,难道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吗?”
话是对钟琦说,但意思却是得让上边拿着花瓶的人明白。
拿钱威胁是最没必要的威胁。
顾堂紧接着扬声道:“小景,还想砸什么,不如一并告诉我,过了今天可就没的砸了。”
……
半晌,楼上传来盛闻景的声音。
“你拿了什么东西回来?”
“中式点心。”顾堂拆开纸袋,道:“练习架子鼓是体力活,下来补充点体力再继续。”
聪明人最知道该怎么戳人痛楚,如果方式不对,便得及时止损,储存体力伺机而动。
盛闻景把自己也划入聪明人的范围,并很快接受,让顾堂受到财务损失可能无法让他勃然大怒的事实。
他单手撑着下巴,用甜点叉反复扒拉着桂花糕。餐厅离客厅很远,但仍能闻到馥郁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