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堂环顾四周,最终指向那两辆方才冒着黑烟,此时已被灭火器彻底熄灭火苗的跑车说。
“车应该不能用了。”
盛闻景:“是得赔钱吗?”
他笑笑:“你赔。”
顾堂说:“你没有想过刹车。”
“想过,但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盛闻景咳嗽几声,紧紧裹住毯子,他指尖还夹着心脏监测器。
“你说得没错,这是一命换一命的方式。”
盛闻景垂眼,他抬起手,按在心脏的位置继续说:“就连我自己都以为,这不是一场游戏,我们是真的有可能会死的。”
“但死在赛车场真的很难看。”
“我和苏郁,我和你,我不想和我的两个仇人死在同一天。”
顾堂闻言,缓缓单膝跪地,用双臂环住盛闻景,将下巴放在盛闻景头顶,轻声:“原来我是你的仇人。”
“一命换一命。”
盛闻景听到自己的声音,淡漠而平静。
他从未有过现在这般惊吓至极致后的虚无感。
“顾堂,我把自己的命还给了苏郁,你……为什么要把你的命还给我。”
“我不想要。”
如果就这么扯平,我们之间是不是再也没有任何能够连接着我们的牵绊。
等到你对我再也没有感情的时候,我们和平好聚好散。
盛闻景声音颤抖:“顾堂,别把你的命给我。”
第92章
将你的命交给我,或者我把我的命运压在你手中,这种话不能轻易说出口。
说的人或许无意,只是有感而发,并未往心里去。但听的人会信以为真,甚至背负无法承受的压力。
盛闻景就是这样的人。
他不喜欢得到别人的期望,自然也不会轻易将自己的期许交给任何人。
人都是dú • lì的个体,或许孤独生活才是常态。
但顾堂与他,却因十八岁那年的事故,永远被捆绑在噩梦中。
午夜梦回,盛闻景总是能梦到他倒在血泊中,顾堂跪在他面前,用那种绝望而崩溃的目光,求他不要沉睡,一定得等到救护车到来。
他忏悔的是他的受伤,并非顾时洸作恶后的结局。
而如今,顾堂终于肯站在某种公正的角度,他想偿还的东西,恰恰是盛闻景想放下的梦。
他们总是能在某个节点不谋而合。
然而这些东西掺杂过多感情,很容易令人迷失。
站在人堆里的经理是个人精,见盛总与顾总相望无言,但盛总表情明显不太妙。遂连忙摆手吆喝道:“那边的乘客吓得不轻,你们都快去楼里看看!”
医护是做惯这个的,瞧着经理的眼神,为首的那个稍一琢磨,连忙装作焦急的模样,催促道:“快快快!我看那位女士似乎是心脏不太好的样子!快跟我走!”
众人来得快,去的也快,眨眼间,整个赛车场重新恢复寂静,空旷仿若无人之境。
盛闻景双腿发软,根本没法站起来。
他眼皮颤了颤,脸侧飘过一丝凉意,紧接着是手背湿润。
他缓缓抬头,望向被灯照的发亮,恍若白昼的夜空。
轻轻对着空气哈了口气,说:“下雪了。”
雪那么洁净,纯白而美好,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降临。
盛闻景突然觉得自己很脏,他曾经嗤之以鼻的手段,如今是他惯用的伎俩。他甚至不择手段的以性命或者钱财威胁对自己没有助力的人,而刚刚,他居然想带着顾堂和生身母亲一起死。
“十九岁那年,我在康复中心训练指部着力的时候,窗边经常放着一个蓝色的琉璃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