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俩饥一顿饱一顿的,村里人接济着他们,眼看着冬天就要过完了,爷爷却没能熬过去,死在了春节前。
那是他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孤独这个词,妈妈没的时候他太小,找到尸体的时候他也不过才八岁,什么都不懂。爸爸走的时候他很难受,但他还有爷爷。村里人告诉他爸爸没了,他告诉自己他还有爷爷。
可爷爷没了,他真的什么都没了。
爷爷是夜里走的,等他发现问题的时候,爷爷的尸体都僵了。
村里人搭手帮他把爷爷埋了,村里有个寡妇带着个孩子,看他可怜,便将他接过去一起养。寡妇的儿子上初中,要去乡里,每天早上四点钟都要起床上学。
他们村里除了他也没有别的小孩子读小学了,读小学要去很远的地方,走路也需要两个多小时,读小学一学期要交400块钱的伙食费在学校里吃中餐,寡妇实在是没钱给他交学费,只能让他在家里等上一年,来年前凑够了就供他去读书。
别的小孩十岁都读小学四年级了,而他才读二年级。
倒是暑假的时候寡妇家的孩子读书的班主任上家里来家访,看他可怜,便将他接到乡里去,供他上学,这样他才继续把学上下去。
老师说,自己没有希望了,但他还有。要他努力学习,走出大山,去外面的社会。
他跟老师一跟就是五年,初二还没读完,老师得了一场大病,病来得很凶,还没撑到一个礼拜老师就走了。
那时候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病名字他也记不住,只知道老师没了。
老师没有家人,原本是和他相依为命的,可老师没了,他又变得无处可去了。
老师曾经教过的一个学生回老家遇上了老师去世,看他一个人可怜,便带他去办了身份证,将他从老家带到这座城市来,给他找了个餐厅服务生的工作。
而今,他已经在餐厅做了一年的时间了。今年他17岁了。已经逐渐地适应了这座城市的一切,只是依旧是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不过好歹是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了。
餐厅每月有四天假期,很多同事们都会利用这一天做点兼职,他也一样,去兼职的市场里找了很多招人的,兼职干一天能顶他在餐厅做三天,不过他什么都不会,兼职也很不好找。
那时候手机才刚刚普及,他买了一个二手的。他的一个同事要准备回老家另寻发展,之前给人做兼职,一天能有200块钱,和他关系好,便将这个活儿介绍给他了。
今天,他便是第一次上门去帮忙。
公交车穿过大半个城市才抵达他要去的位置,按照同事给的地址和联系方式,他找了很久才找到自己要找的地方,在一个很旧的小区的仓库里,他找上门的时候打电话没人接,没办法他只能敲门,足足敲了十分钟才有人给他开门。
开门的人头发凌乱的和鸟窝一样,身上脏的和工地里搬砖的一样,穿了一件秋衣,秋衣上面有各种颜色的颜料。
“你就是新来的兼职?”那人上下的将他打量了一番,最后侧身让他进了门,“干什么不摁门铃,你这么敲门谁听得见,要不是我出来上厕所,你打算敲到什么时候去?”
少年沉默地低着头。
那人便往里面走,边走边说:“我这里的东西这些雕塑你不能碰,你要做的就是帮我把衣服洗干净,把这些垃圾清理干净。明白吗?”
少年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道:“陈益民。”
“哪三个字?”
“耳东陈,利益的益,人民的民。”
“陈益民。”那人点点头,说道:“我叫李劲威,木子李,强劲的劲,威风的威,你应该比我小不少,以后叫我威哥就行了。”
“好。”陈益民垂着头说。
李劲威看他这模样笑着打趣:“你还挺害羞的,跟个小媳妇似的。”
陈益民羞红了脸。
就这样,陈益民便开始给李劲威做临时工,每周帮他搞一次卫生。
李劲威的工作室总是乱糟糟的,每次都要花一个上午才能帮他清理干净。
做了一两年以后他们熟了不少,李劲威也有了名气,经常有人到他李劲威的工作室里参观,李劲威便找了一个人给他做助理,但他依旧保留了和陈益民的雇佣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