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松庭愣了下,垂眼去看郁清灼。
郁清灼还是侧坐着,没有眼神跟过来,但他捏着梁松庭的那只手用了劲,捏完以后也没有马上松开。
清灼的体温低,手心也凉。捏这一下,有决意,有不舍,有很多东西。
他不开口,梁松庭也不会问。
最后梁松庭拿开了自己那只手,但没有收回来,而是摸到郁清灼的头顶,摁住了,揉了两下。郁清灼低着头,任他把头发揉乱了。
两个人自始至终都没再说话。梁松庭从主卧离开时带上了门。
-
梁松庭平时工作很忙,加班是常事,到周末一般是不会早起的,要补补觉。
郁清灼就相对规律很多,最迟睡到八点也就醒了。
他身上穿的是梁松庭的睡衣,大一码的,因为不想换下来,收拾好床铺以后郁清灼就穿着睡衣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光线很好,空旷,明亮,最显眼的家具就是一个四人座的长沙发,旁边还摆着一个同款的单人沙发。
郁清灼一看到那个单人沙发就想起昨晚梁松庭坐在上面,自己主动要替他做的场景。
当时喝高了脸皮也变厚了,好像并不觉得尴尬。现在回想一下,郁清灼还是感觉脸有点热。
客厅南面的一堵墙被做成了开放式的陈列架,放了些装饰品、建筑模型,还有不少杂志书籍。
郁清灼上次来的时候,是在梁松庭洗澡的间隙匆忙浏览了一边,没空细看。今天他有时间了,于是将一些感兴趣的书抽出来,依次翻了翻。
这是个无意识的举动,像是在寻找什么。郁清灼一连翻了有五六本书,直到一张书签从其中一本书内滑落,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在做什么。
曾经他给梁松庭写过许多书签,不下百张吧。那时候梁松庭常看的书籍、常用的笔记里随手一翻都有郁清灼的墨迹。
郁清灼从小习字,肯下功夫也有天赋,拿过好些国内书法比赛少年展青年展的头奖。他模样看着清隽俊秀,偏偏一手隶书写得雄放态恣,极具shén • yùn。
梁松庭也喜欢他的字,觉得看他写字是种享受。
两人感情最热的时候,每在床上沙发上做完了,梁松庭就抱着郁清灼给他捏肩捏腰,然后哄他在浑身酸软时给自己写一小幅。
郁清灼如果那天享受多于疼痛,就会眯着笑写“满船清梦压星河”,要是给弄狠了,就恨恨地写“银瓶乍破水浆迸”。好好的古诗词在他这里全有了暗含的qíng • sè意味。
当然他都有正经写字的时候,不单单是些儿女私情。立春时节他给梁松庭写“吹面不寒杨柳风”,待到入冬了又是“我寄人间雪满头”。
为此梁松庭特意订制了一个木匣存放他的墨迹,不到一年时间就几乎把匣子装满了。
这曾经是两个人之间不为人知的小情趣,承载着那段最为纵情肆意的青春。
可是到如今什么都没留下。
梁松庭的书里只有出版社印制的普通书签,那些有关郁清灼的痕迹,也许是烧了扔了,也许被锁在了看不见的地方。总之都已经清理干净了。
一个小时以后,梁松庭起来去洗手间,从客卧走到客厅,就见郁清灼穿着睡衣,坐在装饰架边的小木凳上,正在看书。
外面天光正好,郁清灼坐在地方对着窗口,整个人被阳光照得暖融融的。
这一幕让梁松庭一下有点恍惚。昨晚郁清灼在他家里留宿了,现在就穿着自己的睡衣,很多想法瞬间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郁清灼转头看向他,笑了笑,说,“早。”
梁松庭在客卧的沙发床上对付了一个晚上,身上穿的还是那件T恤,只是把牛仔裤换成了一条宽松长裤。
他问郁清灼,“吃早饭了吗?”
清灼阖上书,站起身,说,“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