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卓英舀了一勺粥递给他:“来日方长,你不要着急。”
严一维看了他一眼,接过勺子自己吃。他受伤之后更容易饿,总是怕吃不饱。然而,也只能吃流食,流食填不满他的饥荒感,他微微皱了皱眉:“阿雪呢?”
陆卓英冷着脸:“我不知道。”
严一维沉默着,望向外面的风景,艰难地咽着那些无滋无味的食物。
陆卓英也沉默着。
严一维把粥吃完,交给他,忽然道:“你吃饭了吗?”
陆卓英道:“还没有。”
“去吃饭,我这里不需要人。”
陆卓英已经瘦得没法看,严一维让他吃饭,他就去吃饭,食不下咽。
这个家在前几天还惊心动魄,激烈争吵,在那之后,如同被冰封住一般。
严一维心冷到极致,受了伤,什么都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陆卓英因为严一维受伤,外面的境遇,双重的难受。
陆雪羽每天忧心忡忡,生怕严一维当真就这么挂了。
三人各居各处,除了陆卓英偶尔和严一维汇报外面的情况,没有交流。
而陆雪羽小心观望了几天,发现严一维能吃能睡,除了伤得很重起不了床之外,好像也没有要死的迹象。
他那被死亡笼罩了好几天的心陡然轻松,严一维只要不死,就不关他的事了。人还是不死的好,他见过爸爸的死,一次就够了。
何叔叔这条线彻底被掐死,他无法出门,又开始了他那幽居的无聊生活。
他将枕套装了回去,抱着他的枕头深深闻了一下。
家里没有主事的人,也没有人再来管他。每天佣人们忙忙碌碌,张妈负责照顾他的生活,武安负责照顾严一维那边的生活。一个家分了两个国,陆卓英来了也只往那边跑。
有几次好像严一维的伤口发炎,又发热了几次,闹得家里人心惶惶。
陆雪羽得到了相对的自由,然而日子却越过越郁闷。往常他还能出门,买买东西,吃吃大餐,见一下他的侄子们。
现在,他哪里都不能去了,只能在家。
然而他在家,也无事可做。
小说画报都被他翻烂了,新的没有再寄来,因为严一维受伤,红园所有的事停摆。只剩下那边养伤的大事。
陆雪羽和严一维的房间不在一处,虽然都在二楼,但离得远。
秋天,金城还是很热。
陆雪羽搬了一个小风扇在阳台上,他刚洗了澡,又拿了个大蒲扇。小风扇吹风,大蒲扇扫蚊子。他皮肤白,大概肉也香,秋后的蚊子专门咬他。
昨夜,他就被蚊子咬得一宿没睡觉。
他拿着大蒲扇扇着四周,阻拦那些蚊子咬自己。傍晚的霞光照进园子,像撒了一片金辉。他蹙着眉头,忧郁地望着远处。看到陆卓英从楼里出来,急急地往外面去了。
树枝下跳出一只花猫,那花猫大大的肚子,喵喵地叫,又懒又腻,看着像是怀孕了。他咪咪地叫,试图将那只猫唤到身边来。
他想起家里的茉莉,自从离开家后,他也不知道茉莉去哪了。
人世浮萍,他终于也尝到了一点人间疾苦的味道。
他要救那只猫。
他拼命地唤那只猫,然而花猫怎么都不肯上前,只是喵喵地叫着,蹭着身上的叶子。她来回地蹭,然后一下躺在花叶底下,翻出了她那硕大白色的肚皮。
陆雪羽扭头就往楼下跑。他叫张妈,让她准备羊奶,他端着一小碟跑下去,小心翼翼靠近那只花猫。
他哄着她:“咪咪,来吃饭哦!这个很好喝的!”
他将那一小碟羊奶放到花猫旁边,花猫嗅了嗅,开始啪嗒啪嗒舔着喝。喝完了,还意犹未尽舔他的手。他的手碰触到她那肚子,吓得一缩,那里面的宝宝可真大。
他身后还插着那只大蒲扇,他又唤张妈:“咪咪奶不够了,再拿点来!”
然而没有人回应。
他扭头望楼里,傍晚天色昏暗,张妈估计做事去了。他无奈,只好摸了摸猫咪,自己回楼里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