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邵让他睡觉,他就乖乖的睡觉。
但睡了一觉,清醒之后,他像是终于回过了神,那些胀满心口的情绪突然争先恐后的爆发了开来,其中最为深重的就是浓得化不开的心疼。
他心疼身旁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
穆子星知道雷邵把人命和生死看的有多重。
而正是因为这样,他几乎能想象的出,雷邵在做出杀LA众人的决定的时候心里有多痛苦。
在得知那些人真的全部都有去无回后,这个男人的背上会伏上多沉重的枷锁。
时光悄然走过十多年,穆子星却依然记得当初为了自己而杀害了一个少年的雷邵崩溃痛哭的样子。
只是现在,这个人在岁月的磋磨中,早已经练就出了一种所想所思都不露声色的深沉。
但穆子星知道,他的先生骨子里一直都没有变过。
否则当时飞机出事之后,雷邵根本不会带他去F国看现场,也不会由着他跟季邵泽去查出真相。
直到此时此刻穆子星才明白,雷邵一直在原地等着自己查到他的身上。
穆子星的眼泪透过睡衣薄薄的布料沾到皮肤上,雷邵放在他后腰的手抬起来,很轻的揉了下他的头发,说,“还好,现在知道害死他们的可能不是我,心里轻松了许多。”
“可我差点杀了先生。”
黑暗里穆子星的声音和身体都在后怕的微微发颤。
想到在极恨之下他对雷邵做的那些事,穆子星此刻连每一次的呼吸里都带着绞痛感。
雷邵怕他情绪起伏太过剧烈,又导致气息紊乱,出现抽搐痉挛的情况,赶紧伸手一下一下的抚着他的背,嘴上轻声安抚道,“但我现在依然还活着。”
穆子星听闻难过的喉间发出了一声很低的呜咽。
雷邵默了片刻,继续道,“其实我知道你不会杀我。”
穆子星终于抬起了头。
“你下不了手,”他听到雷邵笑了一下,说,“我比你更清楚,你根本下不了手杀我。”
“因此不存在差点杀了我这种说法,我没死,还活着,你也不会让我死,所以别钻牛角尖了,嗯?”
穆子星被雷邵的话绕的有点迷糊,但在对方低沉略带点哑意的声音里,那种心脏好像被箍住,勒的发疼的感觉奇异的慢慢消散开来。
过了一会儿,穆子星很轻的唤道,“先生。”
雷邵,“嗯。”
穆子星嘴唇动了动,他想说的话有很多,但似乎也只需要这么唤一声,身下的人便什么都懂了。
“别想太多,”雷邵抚摸着穆子星的手在他背上拍了怕,“好了,再陪我多睡一会。”
天色看起来还没亮,但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早上五六点,没过多久,雷邵感觉到身上一轻,穆子星小心翼翼的从他的怀里爬了出去。
接着房间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雷邵没睁眼,他听到穆子星刻意放轻脚步,悄悄离开了房间,但没到三分钟,又去而复返。
随即脚下的被子被揭开,雷邵感觉到腕间一轻,那根伴随了自己两个多月的锁链终于被取下。
昏暗的房间中,雷邵的嘴角露出一点不甚明显的笑来。
他不动声色的躺着,直到穆子星再次上了床,贴在他旁边躺下,雷邵才假装翻身的动作把人重新拢进了怀里。
折腾了一整个晚上,之后又担心着穆子星的状态没敢睡实,直到这会儿困意才渐渐袭了上来,雷邵抱着安安静静躺在自己怀里的穆子星,终于放心的沉入了梦乡。
等他再次对外界有感知时,雨已经停了,久违的太阳露了面,透过纱帘从落地窗外射进来的光线明亮却一点儿都不刺眼。
雷邵揉了下眉心,从床上坐起来,见另一个人不在,他下意识的先叫了一声,“穆子星?”
房间门被推开,穆子星抱着一叠衣服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坐在床上雷邵,他脚下微顿,而后笑了笑,“先生,你醒了。”
“嗯,”雷邵朝他伸出手,“过来我看看。”
穆子星不知道他要看什么,但还是顺从的把衣服放在了矮凳上,然后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