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俞安雨的惨样,老太太当场眼泪就掉下来了,庄薇也心头一紧,推着庄明溪到病床前,庄明溪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握住俞安雨的手,心疼地询问:“怎么成这个样子了?伤成这样你们怎么都不跟我说啊!小俞,疼吗?”
俞安雨想替老太太擦眼泪,才发现自己连手都抬不起来,有些慌了,连忙解释:“不疼的,我没事儿,外婆,就是颈椎受了点伤,所以暂时还动不了,离离说,不会影响以后行动的,不信你问离离!”俞安雨说着眼神望向旁边的陆离,赶紧向老婆寻求援助。
陆离只得附和他:“对,外婆,您别紧张,他会好的,好了和之前没有任何差别。”
老太太一时还接受不了俞安雨现在的模样,无论他们怎么安抚自己痊愈后会和之前无异,但现在这重伤的模样还是足够让她心疼了,她嘴里委委屈屈地来回念叨着“怎么会伤成这样”,眼泪也一个劲儿地往外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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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司机汇报已经把老太太送到了,在外面吃午餐的柳婉婉和俞侃也急匆匆赶回医院,柳婉婉跨进病房,看到老太太握着自己宝贝儿子的手正伤伤心心地掉着眼泪,昔日白云剧院台柱子柳婉婉立刻就进入了状态,迈着小碎步走近,眼泪在半道就已经蓄势待发,走到老太太身边时,刚好从眼尾滑落下来,楚楚可怜的模样,谁看了都得跟着心颠儿一颤。
“外婆!”柳婉婉娇兮兮的开口,老太太转过头来,两人眼神一对上,都哭得更凶了。
俞安雨靠在床头,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看她们俩抱头痛哭,有些哭笑不得:“外婆,妈,那个……其实,我还活着……”
“长辈在哭的时候你不要打岔!真是一点都不为我们着想,不想着家里还有一帮老人需要照顾,也不想着离离会多担心,为了查案子,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生命安全,把自己伤成这样!你还好意思说话!”柳婉婉声泪俱下,控诉着俞安雨。
俞安雨悻悻闭上了嘴,飞快瞟了陆离一眼,陆离的眼眶鼻尖也跟着红了,这下可把俞安雨给看心疼,哼哼唧唧要吸引陆离的注意力,陆离垂眼看他,他就撅着嘴给了陆离一个飞吻以示安抚。
“怎么会伤成这样,要是落下什么后遗症可怎么办啊?小俞还这么年轻,呜呜……”
“可不是吗!就哄我们说痊愈了能恢复成之前那样,谁知道能不能恢复?”
“会恢复的……呜呜……离离都说能恢复了,婉妹,你别担心,离离一定会照顾好小俞的。”
“嗯、嗯……”柳婉婉这才擦了擦眼泪,换了种语气,“外婆,你们一来就赶到医院了,也没吃饭,我先带你和薇薇姐去吃饭吧?”
“不用的,阿姨,我带外婆她们去吃就好,你们在医院休息,守着俞安雨午睡吧。”陆离适时地插话进来,柳婉婉和庄明溪也都转过头来看陆离,虽然陆离改口也没多久,但柳婉婉几乎是瞬间就习惯了,突然叫自己阿姨,一下子就生疏了许多,柳婉婉瘪了瘪嘴,但老太太在,她也没好不依不挠要陆离改口,她也知道孩子们的顾虑,怕老太太一时接受不了,自己不能不懂事。
庄明溪摇头拒绝:“不,我这才到,还没多看小俞几眼,我现在不饿。”
“你不饿,你也得让他睡觉。”陆离好声好气地对庄明溪说,“他现在是病人,需要休息,刚才他都快睡着了,看到你们来了才强撑起精神,他现在应该已经很困了,我们去吃个饭,让他休息一会儿,我再带你们回来,好吗?”
庄明溪这才看向俞安雨,俞安雨也就脖子以上能动,但表情很丰富,一脸憨憨的傻笑,朝庄明溪眨了眨眼,说:“外婆,离离带你们去吃午饭吧,吃了午饭回来咱们再聊。”
庄明溪这才点头答应了,俞安雨的视线顺势扫向俞侃,儿子一个眼神,亲爹就轻松会意,开口道:“离离,让司机送你们去吧。”
陆离没有推辞,点头道谢:“谢谢叔叔。”继而转头看向俞安雨,他受伤住院后,陆离就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这还是第一次要离开他,但毕竟柳婉婉和俞侃在,陆离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抬起手来摸了摸俞安雨的额头,对他说:“烧退下去了,你睡吧,睡醒了我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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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侃不仅安排司机送他们,还给他们订了餐厅,点好菜,大堂经理恭恭敬敬领着他们到包间,已经摆好一大桌菜,都是清淡的、适合老人家吃的菜品。
庄明溪落座后一直在夸俞安雨一家礼貌又周到,总是很照顾自己,让陆离一定要替自己好好谢谢他们。
陆离用公勺舀了一勺龙虾蒸蛋羹到庄明溪的碗里,郑重其事地开口:“外婆,我有件事想跟您说。”
庄明溪察觉到陆离是要说正事了,放下手里的筷子,看向陆离:“怎么了?”
陆离深吸一口气:“外婆,其实,我和俞安雨,不是普通的高中同学和同事的关系。”
庄明溪一愣,笑眯眯地摇了摇头,又重新拿起勺子,不经意地开口:“所以呢,那又如何?”说着将陆离刚盛进她碗里的鸡蛋羹送进嘴里。
庄明溪的反应让陆离有些惊讶,陆离心虚地补充:“外婆,我是说,我……和他,是相爱的那种关系。”
“我知道啊。”老太太抬眼看陆离,眼神里只有爱意,没有陆离曾经幻想过无数次,担心害怕过的不理解、不满、嫌弃,而是充分的信任与怜爱,与之前看向自己的目光没有丝毫差别。
“外婆,觉得没关系吗?”陆离有些难以置信。
老太太皱起眉头:“为什么要有关系呢?离离喜欢的人,外婆当然也会喜欢,更何况,外婆看着小俞长大,本来也很喜欢他呀,婉妹和俞侃也都是很好的人,婉妹性格好又善良,俞侃为建设家乡做出的贡献,白云镇的大家有目共睹,如果离离能够和他们成为家人,我放心和开心还来不及,为什么要觉得‘有关系’?”
这一刻,陆离除了感激和自责更觉得懊悔不已,他以为外婆是老一辈,不能接受两个男人相爱的事实,他害怕外婆会因此对自己失望,更害怕外婆因此讨厌俞安雨,他自以为瞒得很好,想不到老太太早就看出了端倪,他这才意识到,这么多年,外婆从来没有催过他谈恋爱,也没有提过结婚生子传宗接代,每次放假从白云镇回C市上班,最后那顿午饭,通常俞安雨都会来他家吃,老太太总会吩咐庄薇做很多好吃的,她眼里的喜爱不会说谎,那不是对自己孙子的高中玩伴兼同事的喜爱,那分明是把俞安雨当作自家小孩的宠爱,所以俞安雨受伤她会心疼到掉下泪来,听说俞安雨执行公务受伤了,会不睡觉等他们回家;在电话里听说俞安雨出了车祸在医院,即使行动不便也要大老远从白云镇来C市看俞安雨。
“我以为,外婆不会接受……”陆离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对不起,我不能为我们家传宗接代了……”
庄明溪笑着抬起手来摸了摸陆离的头,声音无比温和:“傻孩子,你不用抱歉,繁衍生息本就不是所有人肩上的责任,我们这些小小的普通人,只需要守住自己的幸福就好了。你的思想怎么还没有一个老太太开明呀,我们长辈啊,想要后辈有小孩,是害怕我们离开这个世界,你们老去后没有人照顾,可是血缘是多么狭隘概念啊,这世间多少人抛弃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小孩,又有多少人将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孩视如己出?所以,你和小俞要在一起,可以去领养小孩,或者把钱资助给贫困山区那些吃不起饭、读不起书的孩子,他们,不也是你们的小孩吗?”
“外婆……”陆离竟有些词穷,他抹着眼泪想要稳定住自己的情绪,这个秘密在他心里藏了很久,他不敢告诉庄明溪,也总是假装听不懂俞安雨想要在长辈面前坦白的暗示,可这一次他差点就失去俞安雨了,在俞安雨昏迷的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这个人那么爱自己,倾尽一切,把所有都给自己了,陆离不知道他为了让他的父母接受自己做出过什么努力,但这都是自己不曾做过的努力,自己只一味的逃避,剥夺了他本该拥有的,一个被外婆名正言顺疼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