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芳雨听着阿嬷讲完始末,才把目光投向桌边。
仉星航吃完最后一个芋头,嗦了下手指,回头冲他笑。“哥,你感动吗?”他看到奖状时有些惊诧,这巧合的太过完美,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奇异力量在引领他,让他靠近自己想要的东西。
因为昨晚的事情,阮芳雨生出了叛逆疯狂的心。今早晨终于在喧嚣热闹的人间烟火中压下去,他以为那只是一时悸动,可在见到仉星航这刻,刚缓和下去的混乱心情又浮了起来。
阮芳雨错开目光,没有回答,顺着床脚蹲下看阿嬷肿了的脚踝,语气缓和很多,仰头问:“疼不疼?”
“不疼。”阿嬷摸他头顶。“医生说我这年纪,磕着扭着很正常。”她深知阮芳雨性格,在对方数落前主动退步。“这些天我就听你的,在家好好养着。”她就像个知道错的老小孩,诚恳立下保证。
阮芳雨眉头一蹙,又不好发作了。此刻深深能体会到每次他以退为进憋得万晓倩吐半碗血的感受。
仉星航以视线目奸了对方半天,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转趴在椅背上,像只懒猫,拖着撒娇的腔曲线救国。“阿嬷,我没吃饱”
阮芳雨终于再次回头,视线跟他碰过,看着满桌芋头皮,小盆已经空了。眉头一紧,天太热,那是今早他出门前刚煮的,准备放凉当两个人的晚饭。
“你怎么吃这么多,就没撑死呢?”
阿嬷拽他手,不知道这股敌意从哪里来,拧着眉头责:“阮阮……”
仉星航下巴垫在手背上,如愿以偿得到了注意,含着笑道:“阿嬷说了,半大的小子吃过狗。”
阮芳雨看他没脸没皮的,被人骂了还能笑,有些心虚。不说他刚帮了阿嬷,自己刚才的火撒的就没由来。
“……我真不知道你在骂谁。”他说着,绕到桌面拿了盆,把仉星航吃的狼藉收拾了,提高声调问:“阿嬷,我们今晚吃面行吗?”
阿嬷戳穿他欲盖弥彰。“你以前做饭怎么不问我啦。想问谁直说行吧,扭扭捏捏可不像你。”
阮芳雨:“……”您真是我亲阿嬷,一点面子不留。
阿嬷问:“航航,挂面吃吗?”
“吃。”仉星航盯着站在灶前阴影中的阮芳雨,隐约能看到侧颈和耳垂都红着。“哥做什么都是好的。”
阮芳雨起火,在煤气嘶嘶燃烧中不留情嘟囔:“那我去巷子口给你称两斤老鼠药。”
第27章都是套路
依旧是洋葱炒锅的鸡蛋面,热气腾腾端上餐桌,头顶暖黄色灯把桌前三个人的影子投在脚下。阮芳雨给仉星航递筷子,仉星航趁机勾他指尖,被阮芳雨反手敲了手背。“赶紧吃饭。”
阿嬷听到筷子敲击手指的清脆,下巴一低责备。“阮阮别欺负人。”
仉星航最擅长装乖,阿嬷替他出头了,他审时度势的退一步假装大度,目视阮芳雨笑。“没关系的,又不疼,哥跟我闹着玩儿呢。”
“他就会装。”这套路下雨那天阮芳雨在教学楼前已经见过一回,对方故技重施,他不甘心掐腰。“他在你面前装自己像个人。”实际上就是条乱咬人的疯狗。
阿嬷不明白他今晚怎么说话怎么总是过头的刻薄,不知触动了什么,放下拾在手里的筷子,脸上皱纹一垮,极轻叹息。“阮阮,你该收收性子了。”
人老了心事会变大,阮芳雨知道阿嬷如今一点小事都会感伤,总想她没了以后自己该怎么办。
阿嬷频繁考虑自己后事,阮芳雨却一次都没想过,他不敢想,每次起个头心里都打颤受不住。他从记事起就跟着阿嬷,这是他唯一的依靠,他要阿嬷长命百岁。等着他长大。带她走出陈旧腐朽的小屋……
阮芳雨沉默垂着眼睫,灯下纤瘦骨架支撑着身体,两个人的沉默让气氛凝重,窗外传来清晰的晚睡的虫鸣。
他筷子碰到碗沿,把自己碗里的蛋花夹了一块给仉星航。
每个人都有软肋,仉星航惯是个会察言观色的,愉悦笑,冲着阿嬷说:“谢谢哥。”
他出声表示两人和解。
阮芳雨跨坐下,心道幸亏不是个shǎ • bī,低头把表层坨了的面条搅开,漫不经心说:“我打你一下,分你块蛋养伤,咱们扯平了。”
“没有扯平。”阮芳雨眼睛一瞪,以为他要来什么大转弯。仉星航夹着泛油光的蛋花。“是我赚了。”他把手从桌面上伸过去,欠欠地说:“哥再多打我几下呗。”
一句话让气氛松快,阿嬷露了笑。“航航别瞎闹,喜欢吃让阮阮再炒。”她对仉星航,留露出很明显的喜欢。
阮芳雨心里发酸的垂视眼前手指骨纤长,骨节分明在拐角处泛着瓷光,心中不合时宜的想,还挺好看的。然后手一拨,口不对心回了个。“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