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宋柏杨去孙惠芸办公室取给学校给家长的一封信时,意外撞见孙惠芸面色严厉地坐在办公椅上,方文泽就站在孙惠芸面前,低着头不说话,任由孙惠芸训斥。
这事发生在高一下学期,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所以宋柏杨已经不能将孙惠芸的原话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只隐约回忆起她大概是对方文泽这么说的你这次考的很差,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把班级排名打印出来给全班同学看吗?因为你考的太差了。我很失望,希望你下次能发挥你的正常水准。
那次方文泽是班级第二,原来在孙惠芸眼里,没考第一就是没有发挥出正常水准。
回来的时候宋柏杨把这件事和江君说了。
江君是个爱憎分明的人,本来就看不惯方文泽怯懦的性格,这下对方文泽的厌恶又多上几分,“我是真的没想到,孙惠芸宝贝她学生宝贝到这个地步。”江君无语地摇头,“连带着我对她教的数学这门课都有几分厌恶了。”
“别。”宋柏杨认真地劝说对方,“数学没做错什么,别拿你的高考成绩开玩笑。”
“哎。”江君听了长叹一口气,随后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学还是要好好学的。”顿了顿,他没忍住朝对方发牢骚,“可是这事真有点离谱啊宋哥,你知道吗,我现在竟然有点庆幸,还好方文泽是班级第一,孙惠芸能美滋滋地把班级排名表打印出来给大家看,你想想啊,这要是哪天方文泽考不到班级第一了,那我们班的成绩表就永远见不得光了?”
本是无心之言,却没想到一语成谶高二文理分班之后,原文科班的理科大佬周池屿空降高二一班,方文泽班级第一的宝座已经面临严重的威胁。
江君还是不想随便放过这件事,“要不宋哥,你假装不知道孙惠芸背后的别有用心,提醒她一下,她打印出来排名表少了个人?”
宋柏杨无奈摇头,“没用的,根据我对她的了解,她会先答应,再假装忘掉,最后第二次月考即将开始,这事不了了之。”
“行了,你先回去吧。”宋柏杨郑重道,“明天看一下孙惠芸的做法就知道她的态度了。”
孙惠芸教数学,明天数学课上,按照她以往的惯例,肯定要先说明班级这次月考成绩的总体情况,再着重表扬方文泽,所以到时候只要看她会不会夸周池屿,就知道她对周池屿究竟是什么态度了。
江君面色凝重,“也是,你说的对,万一是我把事情想的太坏了呢。”他拧着眉毛慢吞吞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课间,宋柏杨去了一趟洗手间。
路上他还在想这件事。
因为这事很怪,还和周池屿有关,宋柏杨忍不住不去深思。
他现在更希望是班主任不小心删掉周池屿月考成绩的那一行表格,而不是故意删掉的。
如果是前者,人难免会犯错,谁都有工作疏漏的时候,不必求全责备。
但倘若是后者,这件事怎么想怎么离谱,别的班的班级第一都是老师常年挂在嘴边用来激励其他同学好好学习的,就算没有得到老师的特别关照,但是也不至于被暗地里打压。
周池屿才转来这个班没多久,人生地不熟的,同学还没认全呢,如果再被老师暗中针对,未免也太……哎!
一想到第二种可能性,宋柏杨就觉得周池屿日后在这个班怕是难以过得舒坦,洗手的时候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仿佛感同身受。
左思右想,都觉得心底堵的慌,从卫生间回来,宋柏杨一脚原本已经踏进后门门槛,却在下一秒还是选择折回原路。
他走到教室外的走廊上,第二扇窗的位置前,透过窗,宋柏杨正好看到第五排靠墙的座位,周池屿正在安安静静的做题,压在胳膊肘下的草稿纸已经密密麻麻写满大半张的推导公式,他的神情专注,视线凝聚在黑色签字笔尖,丝毫不受班级里嘈杂的交谈声影响。
日光灯下宋柏杨的皮肤白到没有瑕疵,瞳孔却黑而透亮,睫毛随着眨眼的频率上下浮动。
宋柏杨见状分了一秒钟的神果然认真会给一个人的魅力值和帅气值加成。
又瞎想什么呢。
驱散杂念,宋柏杨伸手,用指关节敲了敲透明的玻璃窗。
里面的周池屿没反应。
可能是做题做的太认真了,没有听见。
宋柏杨又轻轻敲了几下窗户,这次终于惊醒玻璃窗里的同学但是并不是周池屿,而是他的同桌。
同桌拍了拍周池屿的肩膀,又指了指窗户,“有人找你。”
周池屿略显迷茫的视线投向窗外。
玻璃外的宋柏杨笑嘻嘻的,对着自己做出几个无比夸张的嘴型“开一下窗户”同时用手指戳了戳窗户,示意自己打开移窗锁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