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摆弄了一会儿,发现记忆出现了偏差,蝴蝶少了个翅膀,小鸡的头也摆不正:“算了,有些忘记了。”
他们慢悠悠地顺着大桥向前走,余宴川问道:“你还会这些啊。”
“谭鸣教我的。”谭栩伸了个懒腰,沉默一会儿才继续说,“小时候教我的。”
余宴川“嗯”了一声:“你跟谭鸣关系那么差,但我看他还挺关心你的。”
江风吹起额前头发,谭栩踢着小石子,低声说:“可我觉得他不喜欢我。”
“为什么?”余宴川问。
谭栩低下头:“他比我爸妈更严,做什么都有高要求高标准,他一点也不像我哥哥,他像我爸妈请来的老师。”
也许是小时候教手影的回忆太过遥远陌生,谭栩的声音难能有些落寞:“我在我爸妈面前装得很乖很阳光,但在他面前总是想刻意地表现出最烦躁真实的样子,但他一点也不会生气,好像我变成什么样和他半分关系也没有。后来我也懒得和他闹别扭了,就一直僵持下去了。”
谭栩的童年全部浸没在高压之下,他常常怀疑自己经常在余宴川面前表现出的幼稚面,全都源自于没能玩个尽兴的倒霉童年。
说话间桥洞下行过一艘观光游轮,余宴川侧过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说起来……其实之前罗家倒台的事,我知道是你做的,前两天我和于家那位于清小姐打听了。”
谭栩挑了挑眉。
“谢还是等晚上再谢你。我是想说,我问了具体是怎么回事,根据目前的圈内传闻,罗家找去谭鸣的时候,谭鸣只说了一句话。”余宴川说,“他说,我弟弟要坐实做死的事,我一定给他办成。”
他余光看到谭栩的表情有些诧异和不自在,补充道:“扳倒罗家要费不少心思,且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可拿,我其实觉得,他应该是真的很在乎你这个弟弟。”
谭栩彻底没话说了。
他倒不再是惊讶于谭鸣说的这句话,而是突然意识到了这个话题的敏感性。
余宴川那边还上有哥下有弟,而且哥弟两端全都局势不明朗,他还非得提起自己的哥哥,怎么想怎么不合适。
谭栩含混敷衍了一句,想把话题掀过去:“回头我问问他……他什么心思也不说,谁能猜出来。不说他了,一会儿吃什么?”
“大餐。”余宴川说。
下了跨江大桥就是一条繁华的长街,夜幕四合,街灯还未亮起,街侧商铺的霓虹灯牌先一步齐刷刷地点亮。
余宴川走向了一家餐厅,在推门进去的时候忽然说:“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什么?”谭栩立刻问道。
“就是你在说……以前学手影的时候。”余宴川对迎上来的服务员点了点头,跟着领路的人走向餐桌,“我想起来,余长羽就是从他上了初中开始,突然频繁地教我很多没用的防身术。”
他说着居然有些想笑:“我的射箭就是在那时候学的,还有花拳绣腿的几招跆拳道什么的。他那时候说,家里毕竟家大业大麻烦多,要是以后有什么危险,我可以用得上。”
他那时候还在想能有什么麻烦找上他,余家谈不上有多家大业大,他一个老二,理当沾不上什么事。
有什么断在中间的思路链噼里啪啦地连接在一起。
他忽然觉得,按照一个初中早熟小孩的半成熟半幼稚的思路,有没有一种可能,余长羽发现了林予的存在后,是怕对方来者不善,故意假扮成他一直和林予保持通信,其实是为了保护他呢。
这个想法弯弯绕绕又牵强,是在电光火石间钻进脑海里的,但余宴川越想越笃定。
哪怕事实并非如此……起码他可以先这样欺骗自己。
第36章握住
餐厅的装修风格古典优雅,木质地板踩起来有轻微的吱呀声,服务员将餐盘放到桌子上的动作轻巧,刀叉摆在一旁,没有发出丁点碰撞声。
桌上摆了一株颜色粉嫩鲜艳的花,谭栩拨弄了两下花瓣:“这是什么花?”
“蝴蝶兰。”余宴川随意扫了一眼,继续专心地把羊腿肉从骨头上切下来,“快吃,凉了就膻了。”
谭栩在进门时注意到这是一家波兰菜餐厅,他料到了分量会很足,只是没想到可以这么足。
闷烤羊腿裹着酱料躺在打底的土豆泥中间,烘烤后散出来的香味令人垂涎欲滴,旁边一道菜是挤在碗中满满当当的鸭腿,和奶白色的芝士土豆并排躺在酱汁中,表皮烤得酥脆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