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出租车上一路往外看,只觉得一切都很不可思议,他跟季语声的关系一会儿像是坐火箭,快到越过一切直接见了家长,可要说快又实在委屈,他们现在连关系都还没确定。
何毕甜蜜又苦恼,反复回味着季语声那句模棱两可的表白。
二十分钟的路程一眨眼就结束,从上车到下车,想着季语声的时间总是过得这样快。出租车开走,何毕看到家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从暗处走到路灯下,何毕警惕退后。
二人相顾无言,陈狄一脸疲惫落寞,看着何毕道:“我以为你今晚不会回家了。”
“你知道我住在这里?”
“一直都知道,我还知道你最近工作很忙,偶尔会加班,你早起的时候会去早餐铺买豆浆,”他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看着何毕,“你的习惯还和之前一样,心情好的时候就会想要晨跑,可总是跑不了几分钟就放弃。我来这里看过你很多次,但是你都没有发现过我。”
以前何毕总能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他,可现在哪怕他站在何毕对面,何毕也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一听陈狄竟一直悄悄关注自己,何毕就浑身都不舒服,神色冷淡道:“我今晚是不打算回家,来拿个东西而已,走了。”
何毕低头在手机上叫车,总觉得陈狄今天有点奇怪,按照他的脾气,现在应该大吼大叫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会所里才对,可他竟然一句话都不提。
相识二十几年,何毕自认为对陈狄这个人了如指掌,这一刻却有些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他想起季语声,神色缓和了些:“季语声脾气不好,他今天差点跟你动手,我替他跟你道歉,我们两个的事情不要牵扯别人。”
陈狄古怪地笑了一声:“你替他向我求情?他还真是把你耍的团团转,他是不是告诉你那辆宾利是他自己的,我告诉你,他借别人的车摆阔泡你,你也上当受骗?……你看着我笑什么?何毕你笑什么!”
何毕发出声极其嘲讽的短促轻笑。
待陈狄看清他目光里的鄙夷,越发气急败坏,口不择言道:“他就是一个连大学都没毕业的穷小子而已。你总说跟我这样的家庭会给你很大的压力,我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我的好了,跟季语声那样的人在一起,要什么没什么,才是真的压力大!你最好想想怎么跟你爸妈交待吧,看看他们会不会接受季语声这样一个人!”
以前他同何毕因家里的事情吵架,何毕总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仿佛没了家世,他在何毕眼里就什么都不是。
“你觉得季语声骗我说那辆宾利是他自己的?”何毕突然反问。
陈狄默认。
何毕看着他,愈发看清了这个男人身上世俗懦弱的一面。他笑是觉得陈狄这副样子好笑,就好像真的抓到季语声什么不得了的污点一样,却不知季语声早就同他坦白那是丁小雨的宾利。
季语声能大大方方当玩笑讲出来的事情,在陈狄眼里却极其没面子,或许这就是两人在本质上的不同。
青梅竹马二十几年的情谊,在这一刻彻底不被留恋,叫的车到了,何毕最后看了陈狄一眼,不再理会他对季语声的诋毁,转身上车。
他看着陈狄追着车跑了几步,就停在原地,他的腰弯着,好像在哭,又好像在骂人,何毕还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
回来时心情如何美妙,此时就如何郁闷,何毕不得不承认,陈狄是了解他的,知道他在顾忌着什么,他与季语声的将来确实还有很多不确定性。
他的目的地定位在季语声家,巧的是又坐到同一辆车,那司机与何毕搭讪,问他怎么又回来了。
何毕笑着说:“回去拿个东西而已。”他笑着往外看,下一秒神色一变,对司机道:“师傅,麻烦停一下,就到这里就行。”
车开过季语声家附近的酒店,何毕赶紧叫停,他下车往回走,并未真的靠近,隔着一条街,看着酒店大门前的台阶上站着的二人。
季语声抱着胳膊,表情十分冷淡,旁边站着的那人何毕见过一面。
那时候陈狄家想要拿下政府楼的招标,有人给他指了条路,说苏秘书最近要来本市开会,让陈狄和他爸想办法通通这条路子。
何毕并不知道这个姓苏的是谁的秘书,只记得他来的那天陈狄和他爸亲自去接机,陈狄要他跟着一起去,说何毕与这个姓苏的是一个大学毕业的,有共同语言。何毕看出来陈狄想让自己去抱大腿拍马屁,心里不太情愿,但还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