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看看……”夏濯抖抖纸,故意弄出稀里哗啦的声响,可台下仍没人抬头,一个个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完全全地和外界隔离了。
一共坐了九个学生,他手中也就只有九张纸。拿在手里轻飘飘的,说是学生的资料,倒更像是六班的存活名单。
他花了点时间将上面的字从头到尾看过一遍,可惜没什么有用的信息。留在这里的学生大部分都不住在本地,或者家里比较穷苦,挤破头来上这个学校已经是很困难的事情,不能很任性地说休学就休学,更因为校方压住了消息让家长也对现在的情况完全不了解,假期过去了仍照常把孩子往学校里送。
夏濯想了想,忽然说:“是不是不想在教室里待着?我们去操场上做做运动吧。”
此话一出,一双双惊恐的眼睛投了过来,最靠近讲台桌的学生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嘴里不断重复着:“哪里都不能去,我们哪里都不能去……”
“你看看你们都不运动,没精打采的怎么能学习好呢?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不,不……不!”这下反应激烈的不止一人了。他们退缩着,更努力地把自己往墙角处藏,“那个家伙就在外边,一旦出去了我们也会消失的!”
关渝舟沉声问:“谁?”
“就是胡,胡……”有人支支吾吾,还没说完就被附近人捂住了嘴:“不能喊名字!你会把人引过来的!”
夏濯懂了,他们在害怕的就是吊死的那个学生。
“都是我们不好……我们不该说那些话的。”一位女生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抱着自己哭起来,她这一哭,另外两个女生也忍不住了,一时讲台下左右都是抽泣声。
众人情绪短时间就接近崩溃,夏濯再怎么往下问也没人回答,所有人都在回避和胡同学有关的话题,最终挖不出新的有效信息只好作罢。正思索下一步从哪里入手,关渝舟已经揽住他的腰,将他往班级门口方向带去。
“去哪?”夏濯赶紧把散落的资料重新抓回手里。
“办公室。”关渝舟简短答,“现在在这里就是浪费时间。”
夏濯眼睛一亮,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走!”
下到二楼后,两人又路过了那间紧闭的活动室。夏濯对这种封闭的地方很感兴趣,他觉得后面一定藏着什么未知的东西,但那把沉重的锁就挂在显眼的位置,他不得不一步三回头地可惜道:“应该带覃念他们来,这种地方小黑是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进去?”
关渝舟瞧了两眼,摇了摇头:“有些难办,这扇门是全封闭的,镜子照不到。”
“也对,我把这茬给忘了。那只能看看有没有钥匙了。”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没人在所以没开暖气,窗户就这么大敞开,凉风一阵阵吹进来,将一些摞在办公桌上的作业本吹得哗啦响。
一进去,两人就默契地分开探寻,一个班级在几个学期里留下的东西多不胜数,只要没全盘丢掉,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各种尺寸的荣誉证书、不知什么地方送来的锦旗、圈圈画画的卫生排班表……不少东西上已经蒙了一层灰,忙于教学的卫嘉祥无心整理这些乱七八糟的物品,它们已经许久无人问津了。
“关老师,这边有六班的东西,你过来看看。”没一会儿,夏濯一边掸灰一边匆匆朝男人招手,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
那是一本被放在抽屉中的家访记录,从高一到去年年底,六班的老师一直保持着定期登门与家长面对面交流的习惯。
关渝舟随手一翻,在其中看见了几个熟悉的名字,都是资料上有的。按照日期来看,这两位老师每周都会在周末两天去周边的镇子上拜访,一个月下来正好能转完一圈,就这么雷打不动风雨不变地执行了近三年,意志力坚定不说,的确能看出是为学生上了不少心的。
他们目标明确,直冲胡姓而去,终于在第三页看到了一位名叫胡子默的学生。
“胡子默……”夏濯下意识念出这几个字,正想往后确认六班是否只有这么一位胡姓学生时,一阵狂风冲撞进来,“嘭”地将办公室的门带上了。
桌面被这一下震得发颤,被他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在桌上的相框掉在地上,玻璃渣碎了一片。他记得这个相框是学校全体老师的合影,但具体内容还没来得及细看。
窗外暗了一瞬,一只手噔噔敲响了玻璃,模糊的人影隔着距离,只有手指轮廓还算清晰。那是一双漂亮的手,指甲透出病态的紫色,不急不缓地轻轻扣击。
“老师……老师……”
这是他们昨晚听过的声音,来自死去的胡子默。没人回应后,胡子默停顿了会儿,随后再一次保持同样频率敲动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