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能接受跟一个非人的另一半在一起,度过一生这么长的时间吗?
她的脑中像走马灯一样反反复复地出现她们这些年在一起的场景:刘知远的家庭生活并不幸福,有一个酗酒成性、酒后暴力的父亲,和一个软弱无力的母亲。刘知远从那个扭曲的环境中长大,对人生、前途、光明都充满了质疑,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能感觉到平静。
她是在交往的第二年发现他的问题的。
他对她的依赖远远超过了正常的度,他曾多次提到“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
她知道这是不健康的关系,她也尝试过解决或者缓解这个问题,最后都失败了。她放不下他,也离不开他,她最终答应要做他的“妈妈”。她们都是残缺的人,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只要不伤害别人,没人可以对她们的生活指手画脚……
而所有回忆都以恐怖结尾。
正当她沉浸在这个未知、迷茫、恐怖而支离破碎的未来中的时候,她听到外部世界的一声怒吼,那样愤怒、清脆、掷地有声。
她循声望去,看到从大门口冲进来一个人。
是蔚迟,她刚认识的一个朋友,看起来不近人情,身上却有一股莫名的信念感,让人觉得安全。
她看到蔚迟冲到她身边,拎起她旁边的一个人,那人还被绑在椅子上,蔚迟一拖,椅子和地面摩擦出一声刺耳的噪音。
蔚迟一拳下去,打在那人左脸上,连人带椅子都翻倒下去。
她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生气的样子。
曹笙完全懵了,反应过来之后开始像死鱼一样疯狂挣扎,但他嘴里还塞着抹布,依然没能造成什么声势。
蔚迟直接把他的抹布抽了。
于是他便能说话,扯开嗓子骂道:“你有病吗?我什么都告诉你们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蔚迟二话不说又揍了他两拳。
曹笙被揍得晕头转向,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你干什么?”
蔚迟蹲下身俯视他:“新月会议,对吧?”
蔚迟他们从那个坠楼的年轻女孩身上找出了她的学生卡,又在宿舍阿姨的名册上找到了她的宿舍,上去找到了她的室友。
宿舍门上贴着一行字:“修仙俱乐部”。
这是个全员宅女的宿舍,从每间床的装饰风格就可以看出来,搞二次元的搞二次元、追星的追星、打游戏的打游戏,因为作息时间非常不同,大概这宿舍全天就没有个能亮灯的时候。
阴差阳错,这个宿舍似乎逃过了一劫。
跳楼的女孩叫邱明月,她的床位挂的是深蓝色的床帘,星空样式,书架上放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整个风格阴郁而深邃。蔚迟他们向其他三个人询问她的情况,得到的信息是——邱明月是个极其内向的女孩,一天到晚喜欢搞些什么神神道道的纸牌……占卜、塔罗什么的,经常会去参加什么“新月会议”。邱明月有个姐姐在另一个宿舍,她一般是和她姐姐一起行动,基本不与舍友们有什么往来。
“新月会议?”孙永是社交小王子,全学校的社团几乎都混迹过,“是那个狼人杀社团的活动吗?”
“好像是这个。”玩游戏的那个室友抽空回答,“谁知道她在搞什么?昨天都还去了。”
“昨天?”蔚迟问,“学校都停摆了,所有社团活动都应该延期了吧。”
“谁知道呢?她那社团就是破事多。”
床上熬夜追番的室友扔下一个玩偶,刚好砸到了孙永:“你们有完没完?没看到有人睡觉呢?”
退出门后,孙永压低声音跟蔚迟说:“塔罗牌跟狼人杀还有关系?”
蔚迟没说话,孙永注意到他脸色苍白,神色郁郁,像是竭力忍耐着什么。
纪惊蛰接道:“大概只是不想呆在宿舍里吧。”
但蔚迟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你们的‘新月会议’昨天才开过吧?”蔚迟冷冷地看着曹笙。
他之前听杨可吐槽过这个‘狼人杀社团’——他自认和杨可不是很熟,但杨可似乎很愿意和他说话,经常有事没事就串班来找他,他专注实验,左耳进右耳出,但好歹听过,也恰好记得这一段——曹笙其人,高考进来是八年硕博连读,期间留级一次休学一年,拢共在学校混了快十年,在学生中间虽然风评不佳,但凭他精于世故油腔滑调的油腻样子,在新生中间还是屡屡得手,特别能骗到那些性格内向其貌不扬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