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迟感觉心脏被一种强大的力量击中了,导致他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去了心脏部位,都在抵御那种即将崩溃的感觉,这让他四肢有些麻,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他像要溺毙在深海里,只能听到自己的巨大的心跳声。
这时候,他在沉重庞大的水中听到一个柔和的声音:“你感觉痛苦吗?”
他不解:“什么?”
那声音又问:“有些时候,你会感觉痛苦、失望、悲伤或者疲惫吗?”
他想了想,说:“所有人都会吧。”
“是的,所有人都会遇到,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声音像海浪里裹挟着的声波,一浪一浪地到来,“当遇到这种感觉的时候,也可以寻求别人的帮助,你不是自己一个人。”
蔚迟皱眉,看向她:“你在催眠我?”
金悦挑了挑眉。
随后她笑了笑:“我的咨询费是一小时三百英镑。我可不会做白工。”
蔚迟:“没钱。”
金悦又笑了一声,看了看时间,拨了拨自己的头发:“那我先走了,你要走的时候把病例还给丹尼尔医生就行了。”
“谢谢。”蔚迟点点头,又冲金悦眨了眨眼,叫道,“阿姨。”
“臭小子。”
金悦走到楼下的庭院里,又抬头对走廊里的他说:“孩子,‘裂缝’才会透光啊。”
她今年四十一岁,已经走过了一半的人生,不是什么大才,对社会的贡献也很难再有什么大的突破。她知道未来在这些年轻人的手中,也知道用所谓的“人生经验”去规训和指教一个年轻人大多数时候并不会有用,并且惹人反感。
但她还是忍不住。
她曾经遇到过一个咨询者,十五岁,是被父母硬架着过来的。那孩子毫无疑问是个天才,有过目不忘之能,偏执、冷漠、神经质,又过分聪明、坚不可摧。他在咨询桌上与她侃侃而谈,辩论弗洛伊德的□□倾向,所有心理学术语在他面前都是赤/裸的,世界在他眼中只是“摊开的现象”、“没有意义的暂留场”,他有着自成体系的一套逻辑,其他的观点对他来说都是“辩论的对方”。催眠对他没有作用,他甚至会夹枪带棒地讥讽她的专业素养——她当然没办法像他那样对文献过目不忘。
她的“专业技能”在这个时候已不再有用,她剩下的就只有“更长的人生”。
而她最终没有攻克那个孩子坚硬的壳。
他太坚硬,太冷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