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前几天,不是问我喜欢的人是谁吗?”江弛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逆着光,转身看着郁铎的背影:“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江弛予的目光如有实质一般,让郁铎只想落荒而逃。他有一种感觉,如果放任事情发展下去,他和江弛予都再也回不到从前。
“今天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郁铎故作轻松地拍上冰箱门,顺手将带回来的地产彩页扔在茶几上,抽身进了洗手间:“我先去洗把脸。”
昏暗的客厅因浴室灯的开启获得了片刻的光亮,又因为郁铎关上门而重归黑暗。江弛予原地站了许多,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桌面那堆宣传彩页上。
公园社区,商圈环绕,优质楼盘——原来他们发展到这个阶段了吗?他很快就会从家里搬出去,组建自己的家庭,拥有真正的亲人,开始新的生活吗?
江弛予在心里有些茫然地想。
洗手间里响起了哗哗的水声,郁铎趴在洗脸池前,心里乱得厉害。今晚的江弛予很不对劲,连带他自己也跟着有些不正常起来。
他捧了一抔水在手里,草草地洗了一把脸,准备以后有时间好好找江弛予谈谈。然而就在这时,门上传来“嘭”得一声响,浴室门被打开,江弛予闯了进来。
郁铎的手微微一颤,水打湿了他的前襟,狭小的浴室里一下子挤进了两个大男人,瞬间就让气氛陷入了紧张。
但郁铎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转身面向江弛予,斥道:“你疯了?出去!”
这一招对江弛予不起作用,他变本加厉地往前迈出一步,将郁铎堵在自己和洗手池之间。
郁铎的面上不动声色,心已经高高地提了起来,整个人进入了戒备的状态。
因为他从江弛予的眼里,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
“对,我是疯了。”江弛予死死盯着郁铎的眼睛,道:“我要是没疯,怎么会放任自己喜欢你。”
洗手间里灯光惨白,落在江弛予毫无血色的脸庞上,将他的五官勾勒得充满了侵略性。郁铎觉得自己被这小兔崽子气昏了头,居然出现了幻听。
郁铎正试图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就听见江弛予再次说道:“郁铎,我喜欢的是你。”
这几个字像一道惊雷落在耳边,将郁铎劈得天旋地转,脑海里盘旋的话字字清晰,没有任何借口可以推脱。
郁铎从没觉得这个世界竟如此荒谬。
江弛予带来的强烈压迫感,几乎攥住了他的呼吸。郁铎用力推了一把江弛予的肩膀,却没能推动。
直到这一刻郁铎才发现,江弛予已经比他高出半个头,不再是初见时的那个少年了。
“江弛予,这些年我是不是太纵着你了?”郁铎的手慢慢垂落下来,抬起头来望进江弛予的眼底,脸上像是镀了一层冰:“我一直把你当弟弟。”
“但我不只把你当哥哥。”
过去的自己有没有疯,江弛予尚不确定,但今晚他是真的被气疯了。此刻他也不管这些话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一心只想把最真实的想法剖出来给那个人看。
他往前迈出一步,挤压掉了郁铎最后一点喘息的空间,毫无顾忌地往火上泼油:“你见过哪个弟弟像我这样,所有的心思只系在哥哥一个人的身上,满心满眼只想着你…”
“说够了?”郁铎强硬地打断了江弛予的话,他无法再听他说下去。这番离经叛道的话,气得郁铎浑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
“说够了就滚出去。”郁铎强忍着自己的怒气,维持最后一点冷静:“给你一点时间想清楚,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断了这些不该有的想法,再来找我谈。”
“来不及了,郁铎。”江弛予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头:“有些念头如果靠想明白就能了断,也不会折磨我这么多年。”
说到这里,江弛予的心里竟觉得有些委屈起来。他不是一个拎不清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弊牵扯。他原打算将这些话永远烂在心里,以一个弟弟的身份,看着他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但他是人,不是程序完美的机器。
“滚出去。”江弛予话里话外透露的信息,让郁铎心惊肉跳。倘若不想让两个人的关系彻底万劫不复,必须快刀斩乱麻。
“别让我再说一次。”郁铎道。
这些年来,江弛予和郁铎起过不少次冲突,通常是输赢各半。这次是江弛予先败下阵来,在郁铎彻底翻脸之前,他先一步出了洗手间。